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这烧脑的爱情 作者:微我以酒 文案 理科学霸纳兰双一点儿也不意外,她跟杜乔的恋爱最终被谈成了一场烧脑游戏。 毕竟认识杜乔前,她只喜欢烧脑玩具。 爱情若是不烧脑,那还有什么乐趣? 杜乔捂脸:其实,我只想安静得做个种葡萄的美男纸... 婚后某日,曾经烧脑过度的杜乔,突发奇想:亲爱滴,你辣么diao,能不能代替意大利去中国,参加《最强大脑》? 完结很仓促,跳坑需谨慎QAQ 本文基友赐名——《论坑死异国恋人的一百种方式》 《学好数理化,走遍欧洲都不怕》 《爱情坑在意大利》 撩妹十级的意大利红酒商人x盲拧魔方小公举中国学霸妹子 内容标签:西方罗曼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异国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纳兰双,杜乔 ┃ 配角:甘甜甜,卢卡 ┃ 其它:烧脑的异国恋 ================== ☆、萍水相逢(小修)   魔方,又称魔术方块,由匈牙利建筑学教授于1974年发明。   1977年,第一批魔方在布达佩斯的玩具店销售,1980年,第一批被命名为Rubik’s Cube(鲁比克魔方)的魔方在匈牙利出口。   至此之后,魔方风靡全球,并诞生出无数新品牌。   但是,在每个魔方爱好者的眼中,魔方始祖鲁比克的地位却是无法取代的,或许它对于大部分魔方爱好者来说,并不是最合适的一款,但它绝对是每个魔方爱好者都最想拥有的。   毕竟,情怀的份量不容忽视。   纳兰双也不例外,虽然她的魔方龄不过一年,但这也足以使她因为对鲁比克的迷恋,而特地在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多停留了三天。   而今天是最后一天,纳兰双即将从这里启程前往另外一个国家,她坐在布达佩斯中央火车站站台对面的长椅上,在此起彼伏的汽笛长鸣中,低头聚精会神地调试她新买的鲁比克魔方。   欧洲人骨骼较大,手掌宽长,鲁比克魔方的体积与重量都不适合亚洲人,纳兰双手掌展开还没人家魔方底面大,所以,她务必要将魔方的其他属性调整到最适合她的状态。   纳兰双双膝并拢,腿面上铺着几个五颜六色的正方形小塑料薄片跟润滑油,她将魔方六个面的中心块都给卸了下来,低头拿小号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在松螺丝,边松边尝试旋转。   她指头很灵巧,食指拨动魔方时,动作熟练流畅。   火车站内人来人往,听不懂的匈牙利语广播在空旷的站台中似乎被扭曲成了空灵的咒语。   纳兰双手脚利落地将魔方调整好,右手单控手指一动,随意转动了几下,这才又将卸下来的色块重新装上,把润滑油跟工具盒收进双肩包中。   纳兰双心满意足地一手玩转着她的新魔方,一手“唰”一下拉上背包拉链,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火车鸣笛突然响起,她怔了一怔想起什么似地猛然抬头,离她最近的站台上的那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站的国际列车的电子车门,正在慢慢关闭。   纳兰双眨眼只愣了一瞬,迅速低头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那是她的车次!   “喂——wait!”纳兰双一把拎起她的双肩包,站起来就往前跑,边跑边挥舞握住魔方的手,示意电子门后的乘务员,扬声大喊,“wait!”   乘务员远远瞧见她狂奔过来,公式化地冲她指了指手腕,遗憾地摇头,示意她发车时间已到。   两扇电子门缓缓闭合,门间距眼见就剩一掌长度,纳兰双显然已经赶不上,她脚下不停,边跑边将左手拎着的双肩包塞进右臂下夹着,空出的左手迅速从裤兜里摸出把造型小巧的回旋镖,手臂抬至与双眼同等高度,微微调整了角度后,手腕发力果断飞出一镖。   原木色的V字回旋镖“嗖”一声擦破虚空,冲着车门方向横飞出去,它滑出半扇完美的弧线后,一端正好卡进合至一拳距离的车门间。   电子车门卡到异物,一顿后发出“嘀”声长鸣,左右两扇门又缓缓打开,门后的乘务员一脸愕然地眼瞅着一把回旋镖掉进车门内。   纳兰双此时已经跑到近前五米,眼睁睁瞧见打开的电子门又重新缓缓合上,透明的门锁转着绿色的灯光。   “不是吧......”纳兰双内心一阵哀嚎,她也不敢托大,只好又将腋下的双肩包取出,两手将其托举半空,以投掷实心球的标准姿势猛地将其抛出,双肩包不负重望地以抛物线轨迹下落,正好落在两门间,压在线上。   弯腰刚把回旋镖捡起来的乘务员,低头又见到一个双肩包卡在门缝间:“......”   “五号门是谁在负责?出什么事儿了?!”该准时发走的火车,因为一扇门锁未关,已经拖延,乘务员别在腰间的对讲机中传来车长的怒声责骂,“排查错误,手动关门!”   乘务员:“是!”   不等乘务员将双肩包拖进车内,纳兰双已经赶到,她毫不心疼地跨步踩着她的双肩包蹿上车门,转身蹲下迅速将背包捡起甩在背上,起身后歉意地咬唇对着乘务员腆着脸笑了笑,用英语诚心道歉,语气软软糯糯带着点儿撒娇跟示好,道:“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   车门这次还来不及受到阻碍,以匀速合拢关闭。   乘务员眉头一跳,眼神无奈中透出斥责,瞪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车门间距已经只剩一拳距离,纳兰双猛然听到背后一声:“Wait!”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扭身就将右手中的魔方送了出去,她手指扣着魔方最后一层,将它卡在了门缝间,又是一声刺耳的长鸣“嘀”,电子门顿了一秒后,再次向两边重新打开。   那一瞬间,乘务员腰间的对讲机中,再次传来了列车长的咆哮,他就快哭了。   而这回,站在门外的是位长身玉立的高个儿白皮欧洲帅哥。   帅哥一脸惊喜地一步跨上火车,身体直接跟纳兰双贴在了一起。   两人身高悬殊,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四目相对间,帅哥半眯着一双水雾迷蒙的蓝灰色眸子,绅士地弓腰凝视着纳兰双,带着明显的喘息跟柔软的鼻音,真诚地用英语道了声:“谢谢。”   男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T恤搭配牛仔裤,衣着简单随意,他把一头微长的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贵气但明显憔悴的脸,他眼睛鼻尖红通通的,模样不大有精神,脸白得有些病怏怏的感觉,整个人萎靡不振,似乎是在生着病。   纳兰双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人站得如此得近,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电子门在男人身后终于合上,“叮”一声响后,落下了自动锁,列车猛地一个晃荡后,缓速驶出站台。   纳兰双在“哐当”声中正要说“没关系”,在她身后,压着股怒火隐忍未发的乘务员阴涔涔地用英语道:“两位......先生跟小姐......”   纳兰双一怔转身,乘务员一张脸已经阴成锅底,她自知理亏,讷讷地低头。   “小姐,”乘务员矛头直指纳兰双,他声调一个拔高,“你——”字适才出口,纳兰双却出人意料地突然闪身躲在了帅哥身后,做出一副亲昵模样地伸手拉着帅哥的衣角,还小幅度地拽了拽,可怜巴巴地瞅了眼乘务员,又仰头一副撒娇模样地冲帅哥眨了眨眼,眼中似水柔情。   这下不止乘务员当场怔住,连男人都愣了。   他俩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来布达佩斯度假却不幸感冒的意大利商人杜乔发誓,他在这短暂的对视中,从这位身材娇小的亚洲女孩儿眼中扒拉出了一种他俩是多年老情人的错觉!   这让习惯了对别人放电的他,在重感冒、明显反应慢了一拍的情况下,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欧洲男人以绅士闻名,尤其在对待女性方面,更是如此。既然始作俑者是跟着“男朋友”一起犯的错,乘务员默默换了换气,再开口,炮火已经重新集中在了杜乔身上,提高分贝的咆哮整列车厢都能听到。   躲着帅哥身后“敢做不敢当”的纳兰双吐了吐舌头,如愿躲过一劫,直到乘务员从“扰乱公共秩序,损害他人利益”到“纵容女友影响列车正常行驶”,一通怒火完全砸在帅哥身上燃烧殆尽,纳兰双这才从帅哥背后探出双满怀愧疚的双眼,眨巴眨巴地凝着乘务员,摆出一副“知错”的愧疚表情。   乘务员已经懒得再多说她,把手中攥着的回旋镖抬手塞进杜乔手里,掉头进了车厢内。   杜乔忍着头晕脑胀的不适,劈头盖脸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莫名其妙地捧着个回旋镖,啼笑皆非地立在原地没动,有点儿木木呆呆地在出神。   纳兰双等乘务员走远,转身从帅哥身后出来,坦然地一把夺走他手中的回旋镖,抬眼给他了个又得意又狡黠的笑容,贝齿轻咬嘴唇,杏眼眯着,笑得有点儿坏,她脚跟一转,径直撇下杜乔也进了车厢。   杜乔瞬间倍感新鲜,他眼神追着她望过去,视线凝在她背后双肩包上垂着长长流苏的中-国结挂件上,半晌后嘴角提起一个弧度,眼眸中似水波流转,笑得异常开心,他轻声自言自语鼻音浓重地道:“中-国人......”   *****   半个月后,意大利,米兰。   杜乔是个商人,卖红酒的意大利商人,他家有一整座葡萄酒庄园,古老而负盛名。   商人的本质都是贪婪的,当新的商机出现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主动出击,将其牢牢握在手里。   而眼下,就有这样一个商机——与中-国红酒代理商合作。   意大利传统红酒单宁含量较高,口感干涩,并不太符合中-国人口味,杜乔公司的团队主张另辟蹊径,推出并未完全打开中-国市场的意大利特色红酒“Vino Frizzante”与桃红葡萄酒。   “Vino Frizzante味道偏甜,桃红葡萄酒口感清新,”杜乔跟他的精英团队坐在宽敞的会议室中,他姿势随意地靠坐着,双手指尖搭在一起,视线盯着桌面上的文件说,“到底该选择哪个,你们也没有最后的定论?”   “我们更倾向于Vino Frizzante,”市场营销负责人道,“因为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桃红葡萄酒是法国的,中国人对法国品牌葡萄酒的接受度比我国的高,而Vino Frizzante则是我国特有的红酒种类。”   “并且,”负责人又道,“我们的葡萄酒庄园并不生产这两种红酒,但是盛产Vino Frizzante的皮亚琴察正好有一座酒庄适合收购。”   “酒庄持有人卡罗·马里诺近年已经移居国外,酒庄交由他的女儿卡缇娅·马里诺负责。这位小姐喜好音乐,无心酒庄事务,最近更是组建了一只乐队,游走在部分学生通宵酒吧献唱。”另一位负责人接话道,“马里诺庄园酿造的Vino Frizzante果味浓郁,口感偏甜,品质非常不错。问题就是,这位小姐虽然不善经营却也并不愿出售酒庄。”   杜乔赞同地缓缓点了点头,他抬首,将视线投在会议桌中央摆放的两瓶红酒上,轻声几不可闻地低喃了句:“中-国人......”   桌子上的那瓶桃红葡萄酒通体透明、色泽粉嫩,像是位穿着中世纪宫廷古典洋装的欧洲小女生,而另外那瓶Vino Frizzante的酒体则呈漂亮而纯粹的紫红色,像是一捧品质上好的紫牙乌水晶石,抚媚中带着俏皮,不似正红色般成熟端庄,就像是他熟识的那位他堂哥的中国未婚妻甘甜甜,以及那位——不知名的中国小姑娘般,介于女人与女孩儿之间,自带东方的神秘感。   “就是Vino Frizzante了,”杜乔直接拍了板,眸中蕴了笑意,眼角的笑纹愉悦地蹦跶了出来,他目光逡巡会议室,意味深长道,“知道那位卡缇娅·马里诺小姐,目前在哪儿献唱么?”   左侧有位带眼镜的男人举着根食指示意道:“这几日她都在摩德纳大学附近的学生通宵舞厅。”   “很好,”杜乔闻声起身,他抻了抻西装下摆,步履轻快地边往会议室外走边道,“哦,亲爱的们,会议圆满结束。”   “嗨,等等,您去哪儿?”会议室里有人问道。   杜乔转身,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得一副花孔雀的模样,他左眼调皮地一眨,似深海水色的眸子隐在眼皮后又出现,惑人心神,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去摩德纳,用我男性魅力给那位马里诺小姐捧个场。”   会议室里静了片刻后,有人不怕死地冒了句:“您这是——要去色-诱她吗?”   杜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掩饰性地清咳了一声,其他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别理我,我神经病!修来修去自己都想shi一shi...... 注:1.Vino Frizzante 意大利语,指葡萄酒中含少量的二氧化碳气体,标有Dolce的Vino Frizzante口感偏甜,我最爱喝的一支就是皮亚琴察产的,完全私心啊哈哈哈哈。 2.我不学经济跟红酒,智商也不够,文里要是出现智硬等问题欢迎留评,拜谢~ ☆、初次见面(小修)   杜乔的堂哥卢卡跟他的未婚妻甘甜甜就住在摩德纳,并且卢卡在市中心拥有一栋两层的私人住宅。   杜乔驱车到了摩德纳,正巧碰到卢卡跟甘甜甜要出门,他刚将车存在市中心附近的停车场,转头又上了卢卡的车:“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火车站,”卢卡一打方向盘,将车驶上公路,道,“陪Dolcinna接她的一个中-国朋友。”   “是刚从中国来的朋友?”杜乔最近因为各种原因对中-国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兴致勃勃地问,“是男生还是女生?”   Dolcinna甘甜甜坐在副驾驶席,闻言扯了扯安全带,扭身从椅背旁探出半个身子,笑着调侃他道:“为什么要特意问性别?说,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没有啊,我对异性一向不需要这么麻烦。”杜乔两手叠在脑后,坐姿悠闲地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排座位,笑着狡辩,“问性别就跟问今天晚上,我们吃龙虾意面还是肉酱意面一样啊。”   甘甜甜明显不信地斜觑了他一眼,正要转回去坐好,想了想却又问他:“杜乔,我这个朋友是二月份从中-国来意大利读研究生的,但她并不是按照正常留学程序录取的学生,而是因为摩德纳工程学院有位教授通过某些渠道认识了她,向她提出邀请邀她来的。但是呢,那位教授却在今年年初辞职了,我的朋友二月初来了之后才发现,她没了接收人,摩德纳大学也不愿意录取她了。于是,她就去欧洲旅行了半年,现在赶在意大利大学九月正常招生的时候回来,就是想再看看有没有学校可以上。卢卡对公立大学不了解,你有什么建议嘛?”   “写邮件给每个大学相应专业的教授,”杜乔耸了耸肩,道,“总有教授愿意接收的,如果她很优秀的话。”   “她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是很优秀的,几乎是满分毕业,在我们中文里,这种人叫做——能够在学习能力上胜过全部人的王者,她学能源工程的。”甘甜甜牙疼似地皱了皱眉给他翻译了“学霸”这俩字,然后实事求是地又道,“问题就是,她的语言天赋很不好,不仅不会说意大利语,连英语也说得马马虎虎。”   “她有有效的雅思成绩嘛?”杜乔手搭在后排椅背上,换了个姿势,半侧身坐着懒洋洋道,“只要雅思成绩有6分,就可以申请英语授课的专业。”   甘甜甜吊高了眉头,“呃”了一声实话实说:“没有。“   杜乔抽了抽嘴角,抽出个无能为力的笑容,摊着双手遗憾道:“亲爱的赶天天小姐,除了建议她还是群发邮件碰碰运气,其他的,万能的杜乔,也没办法了。”   甘甜甜一早已经跟摩德纳大学写了邮件,得知依然无法录取纳兰双后,已经有所预料,杜乔这么说,她倒也不意外,她礼貌地向杜乔道了声谢谢,卢卡却在这个时候停了车:“我们到了。”   摩德纳本身就没多大,市中心更是尤其得小,从卢卡家到火车站步行也才不过一刻钟,要不是甘甜甜跟卢卡正好是从郊外开车回来,一路穿过市中心到火车站也方便,他们的确着实用不着开车。   摩德纳的火车站客流一向不大,他们刚才下车,就见甘甜甜正对着火车站大厅正门,微微扬声,高举了胳臂挥了挥,惊喜唤道:“纳兰双!”   这声“纳兰双”对于不懂中文的卢卡俩兄弟,简直就相当于没有任何意义的感叹词。   杜乔手还拄在车门上,站姿也是随性又慵懒,他闻声顺着甘甜甜挥手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个头小巧,扎着花苞头的东方姑娘,穿着白T恤、背带牛仔裤,背着个双肩包,站在火车站的门前,高举着两手在挥舞,笑容又可爱又甜,灿烂得就像个小太阳。   杜乔脸色瞬间一变,他伸指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勾下来,露出一双墨蓝色的眼瞳,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眼珠一错不错地凝着那个女孩儿脚步轻快地一路小跑过来,迎面跟甘甜甜抱了一个满怀。   她,她不就是那个——   “姐姐,干嘛这么大阵势啊,这么多人接我?”纳兰双比甘甜甜低了大半头,她踮着脚尖拍打甘甜甜肩头,非常不要脸地说着跟表情相反的话,“我好害羞啊。”   甘甜甜都懒得吐槽她,直接便道:“顺路,别自作多情,而且我搬家了,怕你找不到。”   纳兰双鼓着腮帮子摇头卖萌,甘甜甜拉着她依次介绍给卢卡俩兄弟。在纳兰双启程旅游前,曾跟卢卡有过一面之缘,他俩互相打了个招呼,甘甜甜便带着她转向了杜乔。   杜乔舌尖暗暗舔了舔下唇,微微调整了站姿,他彻底摘了墨镜,让一双迷人的灰蓝色眼瞳完全显露出来。   “这是我的朋友——纳兰双。”甘甜甜站在两人中间,用英语互相介绍,“这位是卢卡的堂弟——杜乔。”   杜乔不等她话音落下,便顺势上前一步,行了个中世纪贵族的礼数,优雅又贵气,他绅士地微微弓了腰,迁就纳兰双的身高,低头与她视线平齐,深情地凝视她双眼。   杜乔握住纳兰双的右手,将她手背拉至唇前,颇自然地在上面烙下一吻,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眸中像是有清浅的水纹晃动,配合着他修身的西装跟张扬得恰到好处的古龙水,杜乔将声线压得成熟性感中带着点儿惑人的意味:“我叫杜乔,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东方小姐,我们真有缘分。”   杜乔的英语发音意外的标准,没有意大利人的口音,一口压着后舌的伦敦腔配合他的嗓音苏到入骨。   甘甜甜瞬间脑内警铃大作,她侧目探去,果然,纳兰双眼珠一错不错,仰着张巴掌大的心形小脸,盯着一只自带瞎眼圣光、尾羽全开的花孔雀似的杜乔,喃喃地道了声:“帅啊!”   甘甜甜:“......”   她就知道!纳兰双的颜控属性跟她的学霸属性一样的名副其实,毋庸置疑!   杜乔不懂中文,但这却毫不影响他从纳兰双不加掩饰的眼神中,领悟到了她发自内心的赞美,他继续保持着视线与她平齐的姿势,眼中桃花春意泛滥,嘴角弯得弧度越加惑人,他用抑扬顿挫的英式英语,慢慢悠悠地给她继续灌下了一大锅的迷魂汤:“谢谢,你也很美,长得甜,声音也甜,笑容更加甜得像糖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纳兰双顿时应景地呈现出一副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的模样。   甘甜甜:“......”这话咋这么耳熟呢?   甘甜甜操着奶妈的心,跟生怕自己闺女被大灰狼叼走了似得,她紧张兮兮地偷觑杜乔跟纳兰双,生怕杜乔再出花招。   果然,杜乔眸色一暗,修长的手指故意在纳兰双小巧的手指上捏了捏,像某种暗号一样,纳兰双让他捏得一激灵,魂魄立马附体归位,她身子猛地一抖,跟被高压电打了一样,甩手平挥,直接一巴掌反手撩上杜乔右脸。   “啪”一声脆响,在场四人全部都被扇愣了,缭绕方圆十里的粉色泡泡也都瞬间散了个干净。   卢卡跟甘甜甜面面相觑。   眼神回复清明的纳兰双尴尬地咬着唇,她从头到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手互相抱在一起不住摩挲。   “对不起啊,帅哥,”纳兰双连杜乔叫什么都忘了,她赶紧道歉,诚心诚意地解释道,“我玩魔方的,整只手都很敏感,你那么一动,我、我、我条件反射——对不起啊......”   杜乔生平第一次被人抽巴掌,还是这么一个蛋疼的理由,眼看妹就要被撩到手了,却意外马失前蹄。   他捂着脸,委屈立马泛上心头,却还要继续维持一副精英男人的成熟模样,杜乔压着小情绪,扯出依旧绅士迷人的笑容,大度地道:“没事,是我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纳兰双认错态度异常良好,她说,“初次见面,我是纳兰双,你可以叫我Nalan。”   杜乔刚刚建立起来的笑脸闻言瞬间又垮了——她说啥?初次见面?!   纳兰双眼瞅着他一秒变脸,紧张地抿了下嘴唇,后退一步,眼珠转到最左边的眼角处,跟甘甜甜使眼色:你这小叔子怎么了?刚不都好了么?   还沉浸在“小叔子被好姐妹抽了怎么办,好尴尬”情绪中的甘甜甜眼珠转到最右边的眼角处,给纳兰双回了个眼色:肯定是被你扇傻懵逼了呀,情绪不受控制了!   那怎么办啊?纳兰双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后,再转到最左边眼角处,继续跟甘甜甜无声交流:跪下唱国歌嘛?意大利国歌是啥呀?   甘甜甜跟她如出一辙地动着眼珠:......我也不造。   眼看她俩眼眶就都要抽筋了,卢卡正要打圆场,杜乔却率先笑了,他虽然心里憋着股无名火,满脑子转得都是“你不只扇了我还忘了我”,表情却是一副冰释前嫌的落落大方,他语气又轻又柔地说:“我们站在这里说话时间太久了,占着公共车位不太好,都先上车吧,我们回家。”   甘甜甜跟纳兰双不由对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如释重负。   卢卡也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上车,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最惨男主已上线,我没啥说的,阿朱说我是女主的亲妈,男主的后妈,想想好像是哈? ☆、拜师学艺(重写)   待众人一上车,问题又来了——卢卡驾驶席,甘甜甜副驾驶,刚抽完人的纳兰双跟被抽的杜乔正好一左一右,分享整个后排车座。   卢卡一脚油门刚将车驶出停车位,气氛就又重新尴尬了起来,两手将背包抱在怀里的纳兰双,忍不住就拉开了包链,从里面将她的鲁比克魔方摸了出来。   纳兰双手肘架在书包上,捧着魔方停在半空,两手小指托着魔方底面,拇指和无名指卡在魔方底层,拇指和中指按在中间层,双手食指虚搭顶层。   她随意转动,将初始状态的魔方随机打乱,然后手腕翻转,将色块散乱的魔方举在半空360度打了个转后,手指便飞快动了起来。   她两手配合得很好,手指灵活、力道稳健,指腹推送色块位移精准,次次都能将棱块推至准确位置。   杜乔不懂魔方,侧首在一旁冷眼旁观,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魔方转动时形成的残影!   十秒不到,纳兰双手上的魔方已经全部复原成初始状态。   前排两个在后视镜中成功围观了全过程的夫妻俩,连带着杜乔,一并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连赞美都觉语塞。   “你的魔方很漂亮,”车厢内一片寂静,唯有纳兰双魔方转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响,杜乔率先出声,话中有话地笑着问纳兰双,“在布达佩斯买的么?”   纳兰双手下不停,又将魔方信手打乱,开始了新的一局,她一心二用,分出注意力扭头回杜乔,只当是发现了知音般,意外地道:“对啊,你怎么知道?你认出来它上面鲁比克的标志了是么?你也玩魔方?”   “我不玩,”杜乔闻言表情半是失望半沮丧,他眼珠一转徒然又焕发了光彩,精神一震,竟然往纳兰双的位置挪了挪身子,话锋一转道,“可是我想玩,但是又不会,你可以教我嘛?”   纳兰双眼瞅着他情绪变化又快又大又莫名其妙,不由身子往后仰:“......”   她退杜乔进,杜乔一双迷人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纳兰双,眼神中饱含希冀,他左颊靠近下巴的位置,还隐隐留着纳兰双的四条指印。   纳兰双眼神在上面无意扫过,登时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   杜乔眼睛一亮,右手搭上椅背,身子前倾,嘴唇悬在纳兰双额前,期待地低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第一节课?”   纳兰双额头有意无意被他呵了一口气,温温热热的,身子不自觉又抖了一抖。   纳兰双抽他一巴掌反倒已经把自己抽出了心理阴影,见他靠近她就不自觉想后退,毕竟杜乔是甘甜甜男人的堂弟,这层关系处理不好甘甜甜杵在中间也难做。   她右胳膊已经贴在了车门上,闻言垂头,一手在拉开了包链的背包中扒拉了一下,又拿出了个没拆封的新魔方。   鲁比克魔方不止一个型号,纳兰双挑挑拣拣统共买了四款。   她两手捧着那个还包在塑封盒子里的鲁比克,毫不吝啬地将它郑重其事地交到杜乔手中,对上他的眼眸,语重心长地道:“玩魔方一靠记性、二靠悟性,这个魔方送给你,盒子里有英文说明书,你照着上面的步骤依次练习,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   杜乔:“?!!”   杜乔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正要开口,纳兰双洞察先机地抢先他一步,真诚地道:“我当初就是这么学会的,你问我其他方法也没用,没有。”   杜乔:“......”   杜乔第二次唤醒纳兰双记忆失败、撩妹失败,他人生从未有过如此惨痛的经历,他右手捏着魔方的五指无意识慢慢收紧,左手抬起盖住半张脸,自暴自弃地扭身将自己重重摔进左侧椅背中,背对纳兰双。   他只觉自己简直再无颜以对整个世界。   纳兰双不动神色地斜觑他,直到他彻底窝在车厢另一侧一动不动了,这才又一本正经地低头继续玩她自己的魔方,她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坏笑,却正好被抬头确定路况准备转弯的卢卡从后视镜中敏锐地捕捉到。   卢卡心下登时打了个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纳兰双是从奥地利境内坐火车入的意大利,又在朱丽叶的故乡维罗纳转车到的博洛尼亚,又从博洛尼亚再到摩德纳,一路实在折腾。   甘甜甜甫一带她上楼,就将她直接带进了她跟卢卡套房隔壁的那套两室一厅,让已经在火车上吃过晚饭的纳兰双简单冲了个澡后,又嘱咐她到提前给她收拾好的左侧卧室中休息。   安顿好纳兰双,甘甜甜回了自己那套房间,卢卡正跟杜乔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甘甜甜关门进屋,迎面便听到杜乔懒洋洋地道:“我也要在你这儿住几天。”   甘甜甜神色如常地走到沙发前的茶几旁,给三人分别倒了杯水,这才捧着自己那杯靠着卢卡坐下,道:“左边那间卧房给纳兰双了,你右边那间空着呢,你自己随意啊。”   杜乔整个人斜倚在沙发靠背上,无精打采地在点了点头,卢卡倒是多问了句:“你住在这里是休假,还是出差?”   “算是出差。”杜乔拖长了音,用意大利语给卢卡将公司的决议简单解释了解释,卢卡闻言有些无奈,嘴角含笑,了然地轻轻摇了摇头。   甘甜甜却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她捧着水杯憋笑憋得水杯里的水一晃一晃,将撒未撒。   杜乔就知道甘甜甜准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便偏头用眼神示意她不用这么憋着。   于是,甘甜甜哈哈大笑,她说:“堂弟,我教你句中文,你这种行为在我们中-国叫做美——男——计。”   她说完又用意大利语半真半假半忽悠地翻译道:“这是种只有帅哥才能使用的计谋,以攻心为主,以美-色乱人心志,借此达到成功的彼岸!”   *****     摩德纳的夜空干净漂亮,颜色黑得很是纯粹,月亮高悬空中,月光洒下,一缕银光投进纳   兰双窗棂,静静横在她枕边。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纳兰双正在睡梦之中,猛然传来开关大门的两声连响。她一个激灵,从酣睡中醒来,然后便捕捉到皮鞋叩响地砖的清脆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几步后拐了个弯,紧接着对面卧室的门被打开,片刻后厕所的门又被关上,花洒的声音跟着响起。   纳兰双戾气浓重地半坐起身,光脚踩着下地,拧开房门站在灯火通明的玄关中,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脑子不带转弯都能猜到,大半夜三点回来扰人清梦的这位准是甘甜甜的小叔子。   她沉着张睡意朦胧的脸,正准备关门回屋继续躺着,扭头却嗅到了丝飘在半空中混杂在香水味儿中若有若无的酒气。   纳兰双顿时没好气地横了眼紧闭的厕所门,心道,原来如此,这家伙这个点儿才回来的原因,竟然是去酒吧嗨通宵了!   花花公子!   ****   纳兰双早上起床已经到了快十一点,对面杜乔的卧室关着门,静悄悄的,她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去隔壁套房找甘甜甜。   甘甜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和面,边看意大利的警匪片《Alex》,见纳兰双来了,抬头瞅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昨天睡了有一个对时了啊,怎么还这么没精打采的?”   纳兰双神色怏怏地在甘甜甜身旁坐下,整个人蔫成一片缺水的大白菜叶的模样,歪七扭八地贴在沙发上,张口就滑出一个哈欠,含糊地道:“半夜被杜乔吵醒之后,就再睡不实了,半昏半醒到刚才。”   “睡觉轻,易醒还不宜入睡?”甘甜甜扭头问道,“你神经衰弱?”   纳兰双呆滞地看着她,泪眼朦胧:“啊。”   “典型的用脑过度。”甘甜甜半真半假半调侃道,“聪明人得的病。”   “那你是笨蛋嘛?”纳兰双眼睛半张半阖,毫无气势地斜睨她,反驳。   “说真的,一会儿吃完午饭,你再去睡一会儿,然后下午跟我到超市给你买副静音耳塞,他这几天作息恐怕都这样。”甘甜甜揉好了面,将面盆抱到厨房里去,剪了块儿保鲜膜盖在上面,她从门内探头出来对纳兰双道,“要么,你搬到我这间屋子的书房里睡也成。”   纳兰双歪着脑袋,直着眼睛思忖了片刻,认真地回她说:“还是不要了,我怕半夜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还是得失眠。”   甘甜甜闻言老脸一红,脑袋迅速收回门内,她随手从厨房里捡了个苹果又探身出去,手腕一扬丢给纳兰双,咬着压根道:“吃吃吃!赶紧把你嘴给堵上!”   纳兰双懒洋洋地抬手,准确地将苹果捞住,“咔擦”一声刚咬下,大门被人从外面拧开,她下意识回头,牙还啃在苹果上。   杜乔穿着套奶白色的休闲家居服,站在玄关,也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留言投雷的小天使们,我在这儿先谢谢大家,因为我一直都刷不开回复评论那个页面,所以没有办法回复大家,泪流满面QAQ ☆、棋逢对手(重写)   害她一晚上失眠的始作俑者出现了,纳兰双原本就无精打采的脸瞬间更加冷淡,她眼珠下转,整出了一副标准倒三角眼的模样,拿英语拖长了尾音,跟杜乔半死不活地道了声:“早安。”   “早安!”杜乔倒是精神奕奕,跟她形成强烈反差,他笑着跟纳兰双打了招呼,特地又进厨房给甘甜甜也说了话,这才端着两杯加了奶沫的意式浓缩咖啡跟牛角面包转回客厅,在纳兰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纳兰双大早过来,也没带魔方,靠着沙发越发困顿,帅哥警探带着可爱狗狗破案的意大利电视剧《Alex》已经播完,满屏幕花里胡哨的广告一个接一个,纳兰双越发百无聊赖。   “尝尝这个,”杜乔胳膊肘撑在沙发靠背上,侧身瞧着她,递了杯咖啡给纳兰双,一双眼睛弯得漂亮,嗓音又柔又体贴,“味道不错,还能提神。”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纳兰双道了声谢,站起来去接了咖啡杯。   杜乔手背抵着下巴,换了个姿势翘腿斜坐,目光凝在纳兰双侧脸上,眼珠一错不错,灰蓝色的眼眸像一汪湖水,深情不似深情、发呆不像发呆,盯得纳兰双浑身不自在。   纳兰双三两口抿完咖啡,故意把咖啡杯用了些力道地磕在玻璃茶几上,杜乔眼睫一眨,似乎是回了神,他不动声色地维持原姿势,柔声问道:“味道怎么样?”   “很好,谢谢。”纳兰双正打算起身去厨房,找个洗杯子的借口远离他,就见甘甜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顺手将他俩的空杯都给收走了,动作迅速利落。   纳兰双阻拦不及,尔康手伸在半空,一脸懵逼。   杜乔轻声闷笑,眯了眯眼,眼神深邃怪异,像是看穿了纳兰双的心思。   纳兰双其实内心也是懵逼状态,她已经摸不准杜乔到底想干嘛,他从昨天就这么一副明显的撩妹状态,几经失败后,今天依然如此,是当她是一眼真爱呢?还是撩不成功,他就不爽不想收工呢?   撩个外国妹子会增加成就感么?还是会积攒经验值,升级技能跟装备,好进入下一个副本?   纳兰双暗自思忖,可是这两者间的区别很大呀,应对策略也不同:对待前一种呢,直接告诉他“我是拉拉”或者“此身已嫁”是最干脆、有效的方法;而对后一种呢,最省事儿的则是立马摆出一副“我已是你正宗迷妹”的表情,让他获得满满成就感后,失去兴趣另寻目标。   这只孔雀到底是哪种嘞?   纳兰双垂眸敛目,杜乔看不见的那边嘴角被她缓缓提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透出股狡黠跟小坏。   她猛地转头,跟眼神朦胧诗意的杜乔直接来了个四目相对,纳兰双面部表情不见明显变化,眼眸中却慢慢集聚出一片情深似海。   那一双干净又纯粹的异国黑眸,可爱又漂亮,让杜乔淬不及防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下意识就挺直了脊背,身子向前倾斜想一探究竟,纳兰双左眼眼睫忽然轻眨了一下,就像是一只蝴蝶轻扇了下翅膀。   那不过是他们欧洲男人惯常做的动作,纳兰双只不过是如法炮制,却让杜乔觉得他那颗小心脏像是被通了电,青紫的电流“噼哩吧啦”地从心房一直蹿上他大脑皮层。   他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纳兰双又眨了下左眼,情场花样繁多、未曾失意过的杜乔登时就一阵暗喜地开始自行分析她这番举动的用意。   结果,不等他得出结论,纳兰双又眨了下左眼,而且时间间隔比之前两次短了些许。   这是——杜乔暗自倒抽一口凉气——绝对是某种暗示!   不料,纳兰双继续眨眼,然后出人意料地越眨越快,她猛地连眨了十几下后,突然伸手按住了左眼皮,扬声故意用英语冲着厨房方向喊道:“甘甜甜,姐姐!快给我看看,我的眼皮怎么开始抽筋了?!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没睡好?”   杜乔:“?!!”   纳兰双一手捂着左眼,右眼又开始眨——眨——眨眨眨眨眨,完全又将刚才左眼的模式复制了一遍,她从沙发上一蹦而起,不待甘甜甜从厨房出来,直接往厨房里跑了过去,边跑边道:   “姐姐!我的右眼也开始跳了!”   杜乔一脸错愕地盯着纳兰双娇小的背影,突然就反应过来——他被人耍了!   甘甜甜在厨房里正在炖肉,闻声还没出去,就见纳兰双两手捂着眼睛跑了进来,迎面扑进她怀里,忍笑忍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甘甜甜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在心里给堂弟点了根蜡。   纳兰双脸埋在甘甜甜胸前,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她边笑边心道:撩小爷?小爷走过大半个欧洲,早就摸清你们的套路了!眨眼睛?小爷也会!   笑声不加掩饰地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杜乔顿时就觉得牙根有点儿痒,他不甘心地想生气,又莫名其妙地有点儿想笑,表情古怪又扭曲,终是“嗤”了一声,舌尖舔了舔牙尖,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角。   *****      经此一役,午饭桌上的气氛那简直叫一个诡谲。   杜乔卢卡两兄弟的口味很是相似,甘甜甜一大早特地又是和面又是炖肉地做了他俩都最爱的红烧牛肉面,结果,本来拿筷子就不利索的杜乔一边艰难地挑面条,一边还分神偷窥纳兰双,眼神意味深长,表情却难以言喻得古怪。   倒是纳兰双低头专心吃面,一脸满足,又密又翘的睫毛时不时忽闪忽闪,吃饭的模样乖巧又听话。   这孩子到底刚才把堂弟给怎么了?甘甜甜跟带着俩心智不健全的大龄儿童的老妈子一样操心,视线在他俩之间不停逡巡,她还真没见堂弟摆出过这种表情,虽说堂弟比她还小两岁,平日里精英男士的架势可是端得十足老练。   少女好手段啊!甘甜甜斜觑了眼纳兰双,心想:果然,智商决定一切。   一顿饭吃到最后,杜乔倒是维持着自己餐桌的礼仪,颇给甘甜甜面子地把一碗红烧牛肉面吃完了。   杜乔优雅地拿餐巾在下嘴唇上揩了揩,等甘甜甜跟纳兰双也搁了筷子,杜乔表情自然地率先唠起了家常,他挂着一贯的笑容用英语问甘甜甜:“你们下午有什么安排?”   甘甜甜瞥了眼纳兰双,回他说:“跟纳兰双去趟超市,买点儿新鲜蔬菜跟水果,还有日常用品。”   杜乔闻言,顿了片刻,笑容慢慢加深,连眼角纹都眯了出来,他压了压嗓子,又温柔又体贴地对甘甜甜说:“亲爱的,你已经为我们忙了一个早上了,买东西这种重体力活就交给我们吧。”   他故意重复强调了名字,笑得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说:“我跟——Nalan小姐。”   纳兰双捧着水杯抬头,甘甜甜明显一怔,她正要说话,杜乔却赶在她前面又补了句:“你列张购物清单给我就行,我保证完成任务。”   纳兰双闻言也眯了眯眼,眯出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他俩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视线在空中“噼啪”交汇,俱都是一副玩味中带着挑衅的眼神。   这俩怎么突然就切换到这种相处模式了呢?甘甜甜简直莫名其妙。   “呃......”杜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甘甜甜再不答应就不好了,她眼瞅着这俩人各自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道这是要干架呀?她实在有点儿担心如果一旦打起来,手握魔方跟回旋镖,擅长远程攻击的纳兰双会不会把卢卡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直接给毁容揍残了,她为难地舔了舔嘴唇,还是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俩了。”   她说完,担心地给纳兰双递了个眼风:悠着点儿啊......   纳兰双嘴角一撇,对着甘甜甜微微仰了仰下巴,让她放心。   敏锐地捕捉到她俩互动的杜乔,笑容越发得危险起来,他突然福至心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从昨天开始,纳兰双就已经耍了他,比如——那个魔方。   *****      一跟杜乔教上劲儿,纳兰双连午觉都忘了睡,她头不晕眼不花,人也不困了,突然就跟充满了电似得原地复活了,还隐隐带着点儿小期待。   卢卡是打小从托斯卡纳的家族中脱离出来自己生活的,但杜乔不是,所以甘甜甜摸不准他的生活技能是否达标,便用中意双语写了份购物清单交给了相对看着更靠谱的纳兰双。   纳兰双拿到清单只从上往下扫了一眼,便将它折了起来随意塞进了牛仔裤的后兜。   摩德纳的大型超级市场,都在市区跟郊区交界的地方。杜乔换了身运动T恤跟长裤,开着卢卡的米兰原产车阿尔法罗密欧,载着纳兰双到了最近的Conad超市,他一路上安安静静,出乎纳兰双意料地没做妖,专心致志开他的车,异常沉着。   纳兰双偶尔一眼扫过去,只觉他开车动作慵懒中透着随性,平心而论,有股洒脱的漂亮。   杜乔将车停在超市外的车位上,在门口投币领了个手推车,带着纳兰双从电子自动门一路进到超市内的大厅中央站定。   他俩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四目相对间,俱都从对方眼中分辨出了挑衅。   棋逢对手,本身就是件最让人愉悦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堂弟你快醒醒!你想多了!你从开篇就是在被压着打...... 棋逢对手个毛线,你是在上赶着找虐呀! 重写就成这个调调了,不过我更喜欢这样的纳兰~~~忐忑脸~~你们嘞? ☆、王之蔑视(重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超市,却突然不用言语就诡异地默契了起来,纳兰双贴着货架走,负责拿东西,杜乔推着车走在纳兰双外侧,配合她的步速跟随。   他们从蔬菜瓜果区开始,纳兰双下手熟练地带着超市提供的一次性手套,按照甘甜甜的吩咐挑拣新鲜蔬菜水果,她将选好的蔬果分别装进不同的塑料袋中,将袋口用打蝴蝶结的方式扎上口,扔进杜乔的手推车。   然后杜乔自觉自发将车往前推,停在电子记重器前,再挨个将塑料袋放在电子秤上,指尖一点液晶屏上对应的蔬果图片,称重,打价,贴标签。   纳兰双就站在他身侧给他递送塑料袋。   似乎一切都太默契,画风突然就扭转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俩人谁也都没出声,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   他们从蔬果区走到冷藏食品区,再从冷藏食品区逛到面点区,纳兰双一次都没将甘甜甜写给她的购物清单取出来过,杜乔几次想问,却又将话憋回了肚子里。   他也不知道这是在较什么劲儿,幼稚得简直不像他,或许,从主动自荐要来超市当苦力起,就已经不像他了。   纳兰双在面点区的货架上,取了甘甜甜点名要的高筋面粉后,俩人又到了红酒区,一路诡谲的平衡此时终于被打破,杜乔推着车子突然就停在了酒柜前。   “甘甜甜没有说要红酒。”纳兰双站在他身前两步远处,回头用英语向他解释。   “是我自己想喝,”杜乔视线搭在那一列酒柜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凝出一点柔和而又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对纳兰双招了招手说,“你跟我来。”   纳兰双不懂酒也不爱喝酒,一脸兴致缺缺地随着杜乔走进那列酒柜尽头,百无聊赖地斜觑着他弓腰从倒数第二层货架上取出一瓶红酒。   杜乔一手握住细长的瓶颈,一手托住瓶底,将酒瓶递到纳兰双眼前,示意她注意正对着她的那张标签。   那张色调昏黄,略带了些复古风味的酒标上,除了一行一行字体忽大忽小看不懂的意大利语外,正中还有一张田园图,该是产这款葡萄酒的葡萄园的照片。   欣赏完意式田园风光,意大利语还没启蒙的纳兰双茫然地又扫了眼标签,抬眼瞥杜乔:“干嘛?”   干嘛?杜乔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就是跟脑子有病突然发作了似地想给她介绍这款酒。他视线凝在酒瓶身上,眼神缱绻深情,跟看小情人似的,嗓音压得又性感又感性,舌尖一卷,张口便来了一串混杂意大利语单词的英语。   “原产地是皮亚琴察的一款Vino Frizzante,口感偏甜,带有浓郁水果清香,酒体呈剔透的紫红色,”杜乔介绍完红酒特质,垂眸看向纳兰双,鬼使神差地就把最初见到这款酒的真实心情,半遮半掩地给溜了出来,他说,“我见到这款酒就觉得——它跟你很像。”   纳兰双闻言一怔,倒是来了兴趣,她似笑非笑地仰头看他,悠悠闲闲地追问道:“哪里像?是我身材长得——跟这款酒瓶一样胖胖的?”   甜!清香!剔透!这都不是夸人的词?!杜乔被她反问地瞠目结舌,心说她果然没有语言天赋,他一通话下来简直是白费口舌啊!   “紫红色,”杜乔从没遇到过这种根本不能从言辞间分辨出潜台词、不懂语言魅力的人,他眉梢一挑,挑出一丝邪气跟怒其不争,徒然换了语气跟画风,敛了所有外放的温柔,挑衅意味十足地临场发挥道,“不如正红色典雅高贵,色泽不正还诡谲嚣张!”   纳兰双:“......”她生平第一次遇见骂个人还要拐弯抹角拿瓶红酒当开场的!   纳兰双相当镇静,她慢慢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抬,以一米六的身高营造出两米八的气场,并搭配标准“王之蔑视”的眼神,抱着双臂,一字一顿地用英语模仿他的句式,用中-国学生最擅长的造句,铿锵有力地回击他道:“从左边数,第三个酒柜上第四层的那瓶方形橘色木头瓶盖通体透明玻璃瓶以杏肉酿制的威士忌——就像你!杏红色看似鲜艳实则刺眼,包装富贵所以俗气,酒体透明——”   她顿了片刻,信口瞎掰,直接面不改色地故意曲解了中文词汇,“——用我们中文来说就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所以净白如——酒’。”   杜乔:“?!!”   和平相处了一路的俩人,终于在酒柜前,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跟一对斗鸡似地开始了又一轮的对决。   杜乔被她也当头糊了一脸的修饰词,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他脚跟一转直接拔腿就往纳兰双口中“从左边数,第三个酒柜上第四层”走了过去,果然,那个位置上正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酒杏威士忌。   杜乔眼神中难掩震惊,他扭头视线遥遥忘过去,在纳兰双身上细细转了一圈后,终于回复了冷静,“嗤”一下轻笑出声。   神秘的东方人。   *****      甘甜甜的专业还没开学,暑假还有将近一个月,她每天早中晚各有两个小时是固定的学习时间,她一本意大利语原文的解剖学教材刚翻过两页,出去购物的纳兰双跟杜乔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甘甜甜扔了手上的书,指挥他们将东西全部放进厨房后,就蹲在冰箱前将各种食物分门别类地摆放进去。   “诶?”甘甜甜意外地从塑料袋中发现了两瓶酒,一瓶甜葡萄酒,一瓶酒杏威士忌。她一手拎着一瓶酒走出厨房,举着双手站在门口扬声用英语问道,“这是你俩谁买的酒?”   分坐沙发两端的纳兰双跟杜乔,闻声互相伸手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道:“她(他)!”   甘甜甜:“......”   *****      晚上,卢卡拎了一兜老朋友保罗送他的海鲜回来,亲自下厨做了桌他最拿手的海鲜全宴——海鲜沙拉,海鲜意面跟海鲜汤。   甘甜甜拉着纳兰双到餐桌旁坐下,杜乔目光在桌面上溜了一圈后,一声不响进厨房,将他下午跟纳兰双较劲儿时买的那瓶红酒拿了过来,摆在桌上,又找了起子回来开瓶塞。   卢卡将一大份海鲜汤端上桌,好奇地拿起已经开了塞的红酒瓶放在鼻子下轻嗅,又对着光线照了照,仔细端详了标签后,随口用意大利语问杜乔:“这就是马里诺家的酒?”   杜乔漫不经心应了声,拿回酒瓶,用餐巾先将瓶口仔细擦了擦,这才倾斜瓶身挨个给四个高脚杯里倒了酒。   杜乔倒酒的姿势看似随意,酒瓶一倾一扶间,斟进四个杯中的酒量却完全相同,他绅士地先将其中两杯递给了甘甜甜跟纳兰双,用英语笑道,“尝尝看,喝完给我建议。”   他说完,眼神尾梢从纳兰双脸上带过,果不其然,纳兰双横了他一眼。   纳兰双还是举着杯子礼貌地跟他道了谢,侧头学着甘甜甜的动作晃了晃杯,玻璃杯中的液体像是一捧魅惑的紫红色石榴石。   意大利红酒的单宁较高,口感酸涩,大部分的中-国人都喝不惯。甘甜甜自打半入主卢卡他们家,红酒倒是真没少喝,杜乔堂弟时不时从自家酒庄里扛来些给他们,所以多少她现在也能喝出来点儿好坏。   “适合我,”甘甜甜抿了一口,片刻后笑道,“甜的。”   纳兰双也低头含了口酒,抿了抿唇。   “怎么样,”杜乔眯眼趴在甘甜甜桌子前,笑得一脸期待,“这个酒如果专门发往你们中-国经销,你觉得销量会好么?”   “也许会,我又不是专业品酒师。”甘甜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揶揄道,“狡猾的商人,你就是准备拿这支酒打我们中-国市场的主意?”   杜乔耸了耸肩,给她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这位小姐,您怎么说?”杜乔又转头看向纳兰双,视线甫一触及到她,眸中的戏谑猛然便转成了惊诧——纳兰双的酒杯已经空了。   红酒不能这么喝啊!你当闷二锅头呢?甘甜甜也愣了。   “实力告诉你——味道不错。”纳兰双故意略带嚣张地将酒杯推到杜乔面前,抬眼与他对视,气场强大地道,“我喜欢,再来一杯!”   杜乔:“......”   又来了......甘甜甜无奈抚额,两手挡在脸前,偏头给状况外的卢卡用意大利语做口型:他俩一整天都这样!   卢卡似懂非懂地慢慢点了点头,视线在纳兰双跟杜乔间来回逡巡。   卢卡家虽说讲究众多,但也一向没有食不言的习惯,鉴于纳兰双不会意大利语,四个人边吃边用英语聊,几句话就将话题带到了纳兰双的学业上。   甘甜甜问她:“如果没学上你怎么办?”   纳兰双的反应就跟二月那会儿刚来意大利便得知摩德纳不能录取她,转头就去欧洲旅游了半年时一样的淡定干脆:“没得上就回国啊,在哪儿学不是学,国内教育现在也不差好吧,回去考个研啦。我很抢手哒,临走的时候就有教授给我偷偷说,如果混不下去就回去找他。”   甘甜甜就是欣赏她这份洒脱,但是洒脱换个词也就是目标不明确、不争,所以她又问道:“那你心里怎么想的?原专业的研究生可能没办法了,如果给你换个专业,你念嘛?”   “除了文科,跟工程相关的都念啊,”纳兰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拿勺子在喝汤,时不时还抿抿嘴,一脸享受,“一通百通,学什么都有用,就看什么时候用。”   “那学校你挑么?”一直在旁听的杜乔突然插了句嘴,试探问道,“还是你只想留在摩德纳?”   “......只要不是我负担不起的私立大学,”纳兰双闻言一脸“我受不了你了”的表情,她无奈地仰头对杜乔说,“我专业都不挑,还挑什么学校啊。”   甘甜甜跟卢卡吃饭的动作同时一顿,甘甜甜心说:堂弟的智商今天没充值?   杜乔一天都活在纳兰双的犀利嘲讽中,显然已经百毒不侵,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嘴角却微微牵了牵,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像是有些事情尽在其掌握之中般,胸有成竹到近乎自负。 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的第六章跟第七章10号之内都会贴上来,然后11号凌晨应该会双更~ 男主雄风要怎么振一振呢?忧伤脸~ ☆、鱼唇凡人(小修)   吃完饭收拾了餐桌,卢卡兴致勃勃地提议大家一起斗地主。自打甘甜甜教会了他跟杜乔,他就一直没机会凑够人数实战演练。   杜乔抬腕瞅了眼手表,也答应了。   卢卡自然要跟甘甜甜一组,纳兰双跟杜乔被强行凑在一起,成了他们的对家。   甘甜甜几次想说话,瞧着卢卡那一脸的好兴致又有点儿说不出口。反正就是玩个游戏,他们又不赌钱,应该无所谓输赢......吧。   卢卡取了扑克牌出来,几人牌没打几轮,他就觉察出了不太对,他跟甘甜甜根本就没赢过。每次第一个出完牌的都是纳兰双,纳兰双手上扣着的最后一张牌还都是喂给堂弟的。   连堂弟都跟着蹭东风蹭出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宝贝儿,”输了的卢卡又在洗牌,他不太确定地偏头跟甘甜甜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太对?”   甘甜甜心知肚明,却还是想逗一逗他,她装得一板正经,眨了眨眼做诧异状道:“没有啊,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卢卡难以启齿地咬着压根轻声道:“......因为我们输得太惨烈。”   甘甜甜没憋住还是笑场了,她忍不住转头抱着卢卡委屈的脸,狠狠地嘬了他嘴唇一口,啼笑皆非:“让你要跟纳兰双打牌!”   “?!!”卢卡虽然也知道问题一定是出在甘甜甜的“娘家人”纳兰双身上,但还是略带着点儿迷茫地故意反问,“啊?”   跟纳兰双明里暗里较了两天劲儿的杜乔,闻言也默默把耳朵凑了过去,正大光明地偷听人夫妻俩谈话。   “纳兰双精通数理化,尤其是数学。”甘甜甜轻描淡写道。   “可是,斗地主跟计算没什么太大关系吧?怎么算,算概率?那也还是在赌啊?”卢卡低声又问,他也不是没赌过的人,对他来说打牌赌博,技巧胜过于计算,算牌这种东西对于天生自带数学盲属性的意大利人来说费脑又不讨好,就算99%的概率已经很接近100%,却也依旧有1%落败的机会。   甘甜甜正要回答,不会意大利语俨然被无情“抛弃”的纳兰双忍不住拿肩膀撞了撞她,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甘甜甜一顿,只好用中文给纳兰双翻译了一遍。   纳兰双打牌已经打到无聊,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又淡然地自觉换了英语,又给卢卡补了一刀:“数学跟斗地主是没什么太大关系啊,有关系的是记忆力。一套牌54张除去两张王,分到四个人手里就是13张,记住自已的牌,记住别人出的牌跟剩的牌数,再在观察中记住每个人要牌跟不要牌时的动作跟表情,也就差不多知道大家手里的是什么牌了。”      这话说完,也就只有见识过纳兰双单手盲拧魔方的甘甜甜依就淡定,以及适才跟着纳兰双花了一个半小时买了一百多欧东西,发现她还从头到尾没再将购物清单扫过第二眼的杜乔略微淡定。   唯一被震撼住的卢卡连正在洗牌的手都停了,他表情简直难以言喻:“打个牌而已,你不用这么认真吧?”   “嗯——”纳兰双闻言还真仔细自我检讨了一番,然后拿食指勾勾了鼻尖,抿着唇真诚地继续补刀,“我好像也没有刻意去记,应该算是......本能反应?”   一介凡人卢卡已经不想说话了,甘甜甜眼瞅着他吃瘪,又是心疼又是幸灾乐祸,前有听力惊人的宿敌安珂,后有脑力惊人的学霸纳兰双,可怜的卢卡遇到正常中-国人的比率只有可怜的1:3,那个孤零零的“1”还是她自己贡献的。   杜乔这才明白为什么在饭桌上,纳兰双敢嚣张放言“只要不是文科,理科专业都不挑”,虽说他还没机会能够直面她的数理能力,但能有这番脑力与记忆力的人,能力定然不会差。   杜乔眼神不由转投到纳兰双身上,眯眼笑得探究意味十足,他对纳兰双越发地有兴趣,他觉得她就像是神话故事中的潘多拉魔盒,盒子就是那么一个普通盒子的模样,里面的奥秘却似乎永远发掘不尽。   “那你有没有玩过二十一点?”杜乔表情耐人寻味地笑着问纳兰双,他手指轻轻在下巴的胡茬上摩挲,“你去赌-场岂不是稳赢?”   “这么问啊,难道——你去赌-场稳输?”纳兰双半是揶揄半挑衅,懒洋洋地歪着脑袋靠在甘甜甜的肩膀上,眼珠转了转,视线盯着天花板思考了片刻,不以为意道,“二十一点,方法应该差不多吧?我没玩过,只是听说过。按我的思维来说,理论上,玩这两种的方法应该基本一致,只不过二十一点需要记住的牌更多。”   纳兰双叼着大拇指甲咬了咬,道:“就拿中国澳门赌-场来说吧,二十一点惯用六副牌,除去双王,总共就是312张,牌量太大,所以如果撇去技巧跟老-千以及赌-场的控制这三方面,前面几局基本就是纯猜牌,风险大,这个时候你可以先作壁上观,或者随便玩玩,输赢由天喽。随着牌越耗越多,剩下的牌当然就越来越少,就跟斗地主一个原理,只要你记住出了多少牌、还剩多少牌、再计算剩下牌中能碰到你想要牌的概率,只要这个概率在70%左右,你就可以把赌注加大,翻本有望。”   “缺乏实践的理论依据,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空话。”杜乔身子慢慢前倾,朝纳兰双凑近了脑袋,他墨蓝色的眼睛始终半眯,深邃的五官一再靠近,故意将嗓音压得华丽而充满诱-惑力,他专注地凝视着纳兰双,电力全开,试图引-诱她犯罪般,从喉头溢出声让人微醺的轻笑,眉稍一挑,“想不想跟我去赌场,证明你猜测的可信度。”   甘甜甜闻言担心地心里“咯噔”一跳,却见颜控纳兰双果然又被杜乔迷走了三魂七魄,不过等他第二句话音一落,她表情瞬间回复清明,变得乏味。   纳兰双手掌张开,展臂一伸,直接一巴掌盖在杜乔脸上,运力将他一张帅脸推了回去,丝毫不怕辣手摧花。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纳兰双伸手指着茶几上散落的扑克牌说,“小赌怡情,就是小赌可以陶冶情操,大赌——”   纳兰双胳膊上抬,手腕一转,手指在杜乔的肩膀上戳了戳,一副老干部模样地教育他,“——大赌劳命伤财!”    “再说,”纳兰双直视杜乔,与他四目相对,以一种低调的语气说着自信嚣张得理所当然的话,她食指悬在半空摇了摇,“就算我的理论靠不住脚,我也一定不会输。除了语言这些文科类的东西我本身就不喜欢所以不擅长,其他的嘛,我长这么大,就再没遇见过能难倒我的东西了。”   甘甜甜已经跟卢卡自动避出战场,抱抱亲亲,腻歪地互相安慰对方受伤的小心肝,装作壁花。   杜乔任她大放厥词,也不反驳,认真听完后,还偏头仔细思忖了半晌。   “啊~~~~”杜乔拇指跟食指虚虚托住下巴,微微拢眉,拖着长音,居然换了策略,摆出了一副跟纳兰双理性探讨人生的感觉,他将嗓音压得飘忽不定,有些神秘地问她说,“那照你这么说来,你的人生岂不是没有任何挑战?这样活得——很有意思么?人生的乐趣在哪儿啊?”   纳兰双闻言明显一怔,外放的气场立马崩溃成碎片“簌簌”往下掉,她就像是动画片中常有的那种意志力不坚定,被敌人攻心地一忽悠,就以360度螺旋式旋转掉进敌人陷阱之中的角色般,连眼神都茫然了。   纳兰双依然记得,在她“羞耻的童年”中,也曾跟风看过不少偶像剧。有那么一部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台湾偶像剧中的男主角,问过配角这么一句话:“有没有什么是你最想要、最喜欢的,或者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争取,就算拼了命也不在乎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你生存的目的,人生的价值......”   纳兰双以一副人生赢家的主角配置诞生,却活成了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配角模式。   纳兰双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工作稳定收入可观,她从小就符合他们的最高期待,她的青少年时代太过顺遂,她的性格也随性自在,她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再难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没有挑战,她找不到最想要最喜欢的人和事,也的确无法体会到那种为之奋斗的疯狂。   二十岁本就是最青春最热血叛逆的时候,纳兰双却优哉游哉地像是个准备安度晚年的老头,人生就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想想的确挺无聊。   她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猛地站了起来,俯视杜乔,送了他个标准的“王之蔑视”的眼神,故意换了中文嘴硬道:“鱼唇的凡人。”   杜乔一头雾水,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甘甜甜“噗”一声喷笑出声,被老婆调-教了一阵汉语的卢卡半懂不懂,杜乔虽然完全不懂,却也配合那个经典的眼神,知道自己被鄙视了。   “我要去睡觉了,”纳兰双咬着下唇横了杜乔一眼,给甘甜甜跟卢卡用英语说,“晚安。”   等纳兰双开门出去,她那屋的大门“哐当”连响两下后,杜乔立刻就笑得得意中透出狡猾,眼睛眯得眼角那几条纹路越发得深,他视线依次扫过甘甜甜跟卢卡,笑意盎然中又带着点儿期待地拖长了音,用意大利语话中有话地说:“她这种人才最是恐怖,因为当她一旦找到了目标的时候,她就会不顾一切。”   甘甜甜闻言却收了笑,隐约察觉出了那么点儿危险的感觉:那一瞬间的杜乔就像是一个窥伺在旁的老道猎手,与纳兰双对比,他似乎更加危险,因为他擅长的不是正面攻击,而是攻心。   “你们两个早点儿休息,我也要换身衣服去工作了。”杜乔也站起了身,跟卢卡在空中击了个掌,“晚安,卢卡。”   一场牌打到最后,跟一锅心灵鸡汤被强灌失败一样,甘甜甜等杜乔也出了门,侧头瞅着自家温柔的男人仔细地将扑克牌收进牌盒中,琢磨了一下,试探地问他说:“亲爱的,我怎么觉得堂弟跟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卢卡闻言单手将甘甜甜搂进怀里,转脸跟她鼻尖压着鼻尖,近距离地四目相对,他嗓音压得又柔又沉,甜得齁死人:“哪里不一样?”   “......”习惯了美男计的甘甜甜淡定自若地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   是个什么?会卖萌的可爱阳光魅力少年?甘甜甜话没出口,又被自己否决了,一个能撑起来卢卡他们家族日常庞大开销的酒庄负责人,怎么可能如面相一般,只是个傻白甜?   她眼珠一转,卢卡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脑袋往上挪了挪,啃了甘甜甜鼻尖一口,道:“别担心,杜乔有分寸。”   甘甜甜应了一声,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她正要再问,纳兰双却又开门转了回来,她弯腰在茶几上取了她的水杯,随意地冲甘甜甜用中文道了句:“杜乔这个点儿梳妆打扮、还喷香水,干嘛去呀?幽会佳人?”   “差不多吧,”甘甜甜实话实说,“去酒吧。”   “男人呐,”纳兰双闻言突然顿了一顿,咬着牙根阴涔涔地笑了声,“呵呵哒!”   甘甜甜:“?!!”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人知道那部弯弯偶像剧是神马呢?嘿嘿嘿嘿~ 因为没办法回复评论,所以统一在这里回复一下大家的问题。 我不是处女座哈哈哈哈~ Vino frizzante不算是起泡葡萄酒诶,貌似是因为二氧化碳的含量小,达不到起泡酒的压力标准~ 纳兰双认不出来堂弟的原因是因为在布达佩斯堂弟当时病歪歪的,又憔悴,少了气场加成不帅,感冒又有鼻音,纳兰双用完就扔,不管从哪方面都没记住他,而且时间隔得又久,又是在欧洲,每天往来的脸对纳兰双来说都一样。 ☆、及时止损(小修)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屋外突然一声响雷,紧接着一道亮白色的光带闪过,纳兰双猛地被惊醒,下意识就去摸枕头旁边的魔方跟回旋镖。   窗外蓝紫色的电光闪烁,片刻后“哗啦”一声下起了倾盆大雨。   纳兰双吁了口气,五指一收,将魔方握在了右手上,开始单手盲拧魔方。   她将魔方信手打乱,又将手指的记忆用脑记忆的方式,在脑海中重现一遍,然后,她再将魔方试图用盲拧的方式逆推复原,这是她自己无聊时研究出的新式玩法,非一般人的智商跟记忆力能扛得住的。   屋内忽明忽暗,她被雷声惊扰得异常烦躁,手上动作不停,又把脑袋往枕头下拱了拱,试图抵挡雷声的侵扰。   初秋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二十来分钟,雷声跟雨声都渐渐小了,纳兰双刚把脑袋重新搁回枕头上,大门却在这时“哐当”“哐当”连着两声巨响,外加门板的振动通过墙壁传递,塞着耳塞的纳兰双还是受到了打扰,更加清醒了。   她简直一脸的生无可恋。   “啪”一声清响,玄光的灯被打开,亮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意大利硬底皮鞋踩着地面,一路从素白的地砖上走过,叩出清脆的声响。   杜乔其实已经刻意放轻放缓了脚步,他一身是水,还差点儿在玄关一跤滑倒。   外面大雨开始肆虐的时候,他正好走在一处小道上,避无可避,登时被淋了个正着,360度透心凉。他头发上的发胶都被雨水洗掉了,发型被毁,头发惨不忍睹地趴在他头顶上。   初秋的摩德纳,温差已经有点儿大了,夜里让雨一淋、小风一吹,穿着单薄的杜乔一个没忍住,站在纳兰双门前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纳兰双正在拨动魔方的手指闻声登时一顿,在她想下床拿魔方给杜乔脑门一下的同时,她想:杜乔出门的时候,没带雨伞啊......   活该! 她下一刻又愤愤地心道,半夜泡吧,怪谁啊?撩着她还泡着吧......   *****   一晚上又是晕晕沉沉睡不实,第二天纳兰双照旧快到中午才起床。   昨晚那阵暴雨似乎是将摩德纳从头到脚干干净净洗了一遍似的,屋外天蓝得像是一片海洋倒悬在穹顶之上,阳光也很是灿烂,空气也异常清新。   但是纳兰双却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她揉了揉头发,站在走廊上只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去了隔壁屋,甘甜甜正在厨房里熬姜水。   “你在干嘛啊?”纳兰双郁郁寡欢地靠着厨房门,眼睛都睁不太开,“你是生理期来了嘛?肚子疼啊。”   “不是我喝,”甘甜甜闻言哭笑不得地将煤气灶上的火关了,仔细地将切成碎渣的姜沫滤掉,将姜水盛进透明杯子里,这才抬头跟她解释,“给杜乔的,他昨天晚上回来淋雨了,有点儿感冒,刚才给他量了量体温,还发烧了。我给他煮点儿姜水让他发发汗,驱驱寒。”   “哦。”纳兰双面无表情,她一张缺觉的脸蜡黄憔悴,也没比生病好看多少。   “你给他送过去吧,叫他起来把汤喝了,再喝片退烧药,药在茶几上。”甘甜甜随手将锅洗了,又给里面接了大半凉水,她重新将锅放回灶台上,抬眼对纳兰双道,“我做午饭。”   纳兰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慢吞吞地从碗橱里取了个碟子出来,又将水杯搁在碟子上,端着碟子跟端着壶鸩酒的架势一样,以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出了厨房门。   甘甜甜:“......”   结果,纳兰双甫一出门,抬眼却瞧见杜乔裹着身长款的珊瑚绒睡袍,萎靡不振地歪坐在正对电视机的那张双人沙发前,病怏怏地撕了一包橘子口味的感冒药冲剂倒进了一杯水里,水杯中瞬间散发出一股又酸又苦的诡异味道。   “早安。”杜乔脸颊烧得通红,鼻音柔软,一双灰蓝色的眸子水雾迷蒙,他抬头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眼睛都不大能找得找焦距,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坐得歪七扭八。   “早安,你发烧啦?”纳兰双明知故问,她低头瞧了他一眼,心说真病啦,看着还挺严重啊,传说中欧洲人不是吃牛肉长大,体质很好的嘛?   杜乔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连反应都明显慢了一拍,他闻言歪着脑袋顿了一顿,这才用低沉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喑哑嗓音道:“是啊。”   一病也不撩人了,一不撩人也没那么讨人厌了,纳兰双心里暗自嘀咕,她把手上的碟子弯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指着上面玻璃杯中带着点儿微黄色的液体,用英语解释给他听:“甘甜甜给你熬的姜汤,我们中-国的东西,可以治疗感冒,喝了就去睡觉。”   杜乔自小不能受凉,一旦感冒绝对比别人重,感冒七天就好的准则在他这儿就得拉长成两位数。   他头晕脑胀的,耳朵里还嗡嗡地响,根本就没听清楚纳兰双在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地凝视着那杯黄不拉几的不知名液体,眼神莫名就迷离到惑人,要是杯子会脸红升温,估计里面的姜汤都要被重新煮开了。   “喂!”纳兰双等了半晌不见他动弹,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皱眉嘱咐他,“喝啊,看什么看,再看就要凉了,烫的时候喝才有效。”   杜乔木木呆呆地仰头,眸中像是蕴有一捧海水,他俩一个站一个坐,高度相差悬殊,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四目相对间,杜乔喘了口气,拿带着明显喘息跟柔软鼻音的声音,用英语道了声:“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那一声“谢谢”似曾相识,纳兰双闻声猛地怔了一怔,她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忘了。   杜乔倒是终于听明白了纳兰双让他做什么,他慢吞吞地伸手将玻璃杯端在了手上,缓缓将杯口凑在唇间,抿了一口。   他把一头微长的头发捋在脑后,露出来的俊脸五官深刻、精致贵气却异常憔悴,模样不大有精神。   生病的男人......布达佩斯......魔方......   纳兰双电光火石间突然福至心灵,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杜乔,刹那间就明白了那天在火车站,杜乔说的那句“我们真是有缘”和“你的魔方是在布达佩斯买的么”是什么意思!   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   纳兰双第一次觉得,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如此奇妙。   *****   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心不在焉,终于没了人在饭桌上较劲儿,甘甜甜午饭吃得简直满足到想要泪流满面。   杜乔吃完饭回屋睡觉,甘甜甜跟纳兰双在客厅里挨个浏览意大利大学的官方网站。   甘甜甜帮纳兰双排除了意大利南部治安较差的几个城市,然后再在剩下城市的大学官网中找到理工类专业的秘书处,根据上面的联系方式,或发邮件或打电话。   她们一下午联系了十二所大学,却都遗憾地没有办法录取纳兰双,有的学校研究生预注册时间已经过期,有的学校不能接受纳兰双不太出众的语言能力,理由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而结果却都是那一个。   好在纳兰双并不沮丧。   *****   晚上卢卡下班回来,得知杜乔居然病了,一屋四个人围着饭桌,陪杜乔喝了一锅白粥。   喝完粥,杜乔又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纳兰双忍不住坐在一旁偷觑他了几眼,心情颇为复杂。   九点过半的时候,卢卡站在沙发后,弯腰拍了拍杜乔的肩膀,把他唤醒了,低头用意大利语问他说:“今天晚上还去么?要是太严重就别去了,早点儿休息吧。”   杜乔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手撑着沙发靠背勉强站了起来,他揉了把脸,哑着嗓子对卢卡说:“去,成败就在今天晚上了。”   “可是你的状态不好,”卢卡担忧地皱眉看他,“真行么?”   “正好博取同情啊。”杜乔拢了拢睡袍,偏头冲卢卡笑道,他病成这副模样,还不忘礼数地转身跟甘甜甜、纳兰双打招呼,用英语道,“我有事儿要出门了,早点儿休息,晚安。”   纳兰双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杜乔现在这副模样简直配得上“弱柳扶风”这四个字,小脸儿还倔强得怪惹人心疼的。只不过他怎么又是这个点儿要出门啊?   不会又是去泡吧吧?他堂哥也不会让他去吧?纳兰双一脸问号。   杜乔回了隔壁换衣服,卢卡眉头皱得越发得紧,他对甘甜甜用意大利语道:“我不放心他,我晚上陪他过去,开车载他。”   甘甜甜起身跟他左右贴了贴脸颊道别,纳兰双察言观色,直接也起身,跟卢卡道了句再见。   卢卡回屋也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去隔壁接堂弟。   片刻后,隔壁大门一声响,两人一起下了楼,走了。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啊?”纳兰双不太确定地扭脸问甘甜甜,“杜乔都这样了,还去酒吧啊?”   甘甜甜如实点了点头。   “呵呵哒,这么拼是为什么呀?我才不信真有人会拖着副残躯病体,打算在牡丹花丛下风-流赴死,这种死因得多傻逼呀。”纳兰双嘴角抽了抽,“就算真是匹种-马,也得在身强体健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才能奔腾播种吧。虽然这么直观一比较,后一种比前一种少了几分病态的唯美。”   甘甜甜:“......”   “你语文高考真的不及格么?”甘甜甜被纳兰双两句话搞得啼笑皆非,为了堂弟的声誉,甘甜甜觉得,她还是给纳兰双解释一下吧,“还记得你昨天喝的那瓶红酒么?”   纳兰双道:“记得啊,怎么了?”那瓶像她一样嚣张的酒,她想不记得都难。   “杜乔不是去泡吧,是去酒吧里围追堵截生产那瓶红酒的酒庄的负责人,他想收购那个酒庄,但是负责那个酒庄的姑娘,每天只有晚上才在摩德纳的一所酒吧出现。”甘甜甜将事情的真相用两句话就给纳兰双解释清楚了,然后她又摊了摊手,将自己的内心想法“画龙点睛”地添在了末尾,话中有话地微微提点她,“虽然,你可能有一句话过于偏颇,但是我却不想反驳。”   “什么话?杜乔是匹种马?”纳兰双反应迅速地道。   甘甜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给她简单地解释道:“卢卡曾说,杜乔是一个典型的商人,他对爱情与对商贸有着同一种看法,那就是——看准就迅速下手,不合适便立马撒手,及时止损是他最基本的行为准......”   “商人重利轻别离?”纳兰双没等她说完,直接就背了句白居易的《琵琶行》,表情难以言喻地道,“这跟种马的关系在哪儿呢?是那啥不合适所以就下床不认人的那种‘及时止损’么?”   纳兰双在别的事儿上或许反应迅速,逻辑缜密,但在这种事儿上,直接就离题十万八千里了。   甘甜甜本来就是想提点提点她,让她对杜乔有着点儿防范,见她虽然脱了题,但效果也差不多,就只笑着也不语,当默认了。   纳兰双脸上的表情还没收回来,但心里却已经把这事儿翻了篇,她突然打心底开始羡慕杜乔:病成这样还这么拼,他应该就是那种以主角配置诞生,也以主角模式闯关,知道最想要、最喜欢的是什么,知道什么是他想要争取的,也知道什么是他的生存目的,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人生价值......   纳兰双心说,除去私生活这一块,他简直就是一个正宗的心灵鸡汤小王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留评,拜谢!虽然我依然打不开回复页面QAQ 虽然断断续续写了两篇文,但本质上我还是个新手,还是不怎么会写文,特别不会写感情,所以写得慢还得改。 之前两篇连载没大修的原因都是因为有存稿,这个没有就要不停地改改改了。 肯定不坑,我哪个坑都不会坑掉哒,就是我这人有点儿完美主义,自己觉得不好的文就会想要改到好为止,忧桑脸。 ☆、脑子进水(小修)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大门“哐当”“哐当”连着两声巨响,外加门板的振动通过墙壁传递,塞着耳塞的纳兰双不负重望地瞬间又从睡梦中被惊醒,她手握成拳猛砸了把床垫,愤恨地平躺着蹬了几下腿。   第三次了!纳兰双在黑暗中杏眼圆瞪,咬牙切齿地心说,我念你带病上工,不跟你一般计较!   她暴躁地从床头摸出她的魔方,信手打乱,将手指记忆转化为大脑记忆,她在脑内将被打乱的魔方以展示3D立体模型的方式,360度地在脑内旋转了旋转。   然后,她右手单握魔方,以最基本的复原方法,盲拧还原色块。   魔方白色底面架起十字型图案的时候,玄关的灯亮了,亮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意大利硬底皮鞋踩着地面,一路从素白的地砖上走过,叩出清脆的声响。   魔方的白色底面复原的时候,玄关尽头的厕所灯亮了,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哗哗作响,片刻后又被拧上。   魔方的第二层被复原的时候,纳兰双对门卧室的门被打开,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静寂的凌晨中,这响动尤其明显。   等她魔方的黄色顶面被复原的时候,对面卧室的地板上相继落下两只皮鞋“啪哒”“啪哒”。   “层先法”复原魔方的最后一步,交换侧面顶层色块,纳兰双的手小,鲁比克魔方的体积又太大,她单手掌控,手指拨动色块的速度却依旧不慢,等她两下将魔方彻底还原,按照前两天的规律,本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关厕所门开花洒洗澡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响起。   纳兰双把她还原成初始状态的魔方拿在手心掂了两下,睁着杏眼盯着天花板,始终没能等到杜乔下一步行动的她,就跟一道数学题列完公式一路验算,却没写最终答案一样的难受。   他还发着烧、生着病,又去酒吧那么拼,不会在厕所门口晕倒了吧?纳兰双不由脑补电视剧中,扶着墙一点点儿往下滑,最终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悲情男主角。   纳兰双左右翻了翻身,随手抛了魔方在床上,掀了被子光脚下地。   她本来就带着起床气,就算是现在想要一探杜乔的死活,表情也不怎么友善。   纳兰双相当粗暴地一把拉开门,结果她一身外泄的低气压在门打开的瞬间,就凝固了。   门外暖色灯光包裹下的杜乔,身披柔光,跟活在ps里的美少年一样,带着点儿淡淡的忧伤跟柔情。   杜乔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半长的头发半扎半散,他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半截身子酥软地靠在厕所门前的墙壁上,衣衫不整胸肌半掩,修长健美的长-腿光-裸,脱掉的黑色修身长裤躺在他身后的地板上,身上香水混合酒气被体温蒸出股惑人的味道。   他听到声响,也不惊慌,见对面卧室的门开了,微微冲纳兰双抬了抬下巴,嘴角抿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珠斜转出撩人醉意,轻声呵笑出醉态的憨呆懵懂。   杜乔细瘦的手指边跟上身白衬衫的第四颗扣子纠缠较劲,边给纳兰双丢了个噼啪带电的眼风,边用慢了半拍的语速含糊地给纳兰双用英语说道:“嗨,吵醒你了吗?你是要——用厕所?”   他感冒明显加重了,嗓音越发的喑哑鼻音越来越重,整个人带着点儿病态的美,他俯视她的眼神不加掩饰的温柔又性感。   也不知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醉了还是依旧清醒,杜乔跟一台正在漏电的电机似的,浑身缭绕噼啪青紫的电光,撩妹的力度比前几天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强。   纳兰双整个人被他电得竖成了一根门柱,头皮发麻,连起床气都被电得灰飞烟灭,她眨了眨眼,居然还能镇静地下意识用英语找了个借口回他说:“哦不,厕所你请便,我去厨房......喝水。”   杜乔半截身子在墙上蹭了蹭,蹭出个耸肩的动作,又转头拿下巴给纳兰双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下嘴唇微微有些撅起,又萌又苏。   他一双漏电的灰蓝色眼睛始终眯成一条诱人的缝,笑着转身兀自推开了厕所门,拖长了音说:“喝水快乐。”   纳兰双抬脚的瞬间,清晰地听到了她血槽“啪”一下归零的声音。   纯血种妖孽,活的!   纳兰双窝在厨房里,自顾自开了一杯冷藏在冰箱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压了压惊,然后举着塑料瓶子冰额头,试图将她已经走负的智商冷静回正常值。   纳兰双是个颜控,这跟她是个理科全能一样是个不争的事实,所以她坦然地一脚踏入美色迷阵,丝毫不觉不好意思。   她在脑内回味了回味杜乔被蹭乱的富有艺术感的小辫子、标准的欧式小脸跟五官、肌肉结实修长的双-腿,默了她抹了把嘴,心想,杜乔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啊!她这几天还真没发现这点儿,遗憾的就是胸肌腹肌跟肱二头肌很遗憾没看到,下次再接再厉吧。   她喝完了瓶里剩下的水,站在厨房门口侧耳听了听,屋外一片安静,似乎厕所里的水声也停了。   他应该洗完澡回自己屋了吧?也不知道他感着冒喝酒又洗澡,会不会明天直接一病不起......纳兰双伸了个懒腰,担忧之余又激动地热泪盈眶,安静了安静了!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纳兰双从高脚椅上蹦下来,结果,她甫一奔出厨房,差点儿脚下一滑,迎面撞上倚在厨房外墙壁上的杜乔。   刚才裸着两条大长-腿的杜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了澡出来,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地在走廊上装壁花。   他俊脸被水汽蒸得更加得红,眼中醉态越发得重,下半身围着条浴巾,裸着上半身,胸肌坚实漂亮、腹肌块块分明,他左手拎着条白毛巾,光脚踩在地板上,就那么目不斜视地凝视着纳兰双,水珠不停从他发梢坠到地上,留下一溜水渍。   纳兰双:“......”   大半夜,这是要疯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纳兰双视线在他的上半身不住流连,片刻后,她大脑cpu自觉开机运转,将一副上半身果体与下半身果体完美对接在了一起,合成了一副等身人像。   “杜乔?”纳兰双过足了眼瘾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这才发觉眼前这人似乎有些不正常,杜乔一对眼珠似乎就没聚焦,投在纳兰双脸上的视线都是涣散的。   “杜乔?”纳兰双又出声唤他道,“喂!”   这是澡没洗好,脑子进水了的实力演绎么?   纳兰双抬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简直一头雾水,她仗着杜乔听不懂中文,忍不住用母语自言自语地吐槽:“你够了啊喂,你到底是喝醉了还是脑子真的进水了?有事儿说事儿,要撩快撩,我都困死了!我让你折腾得三天都没睡好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你醒醒吧,你这是站着睡着了嘛?”纳兰双美色也欣赏够了,现在除了困就是困,她张嘴就是一个哈欠,泪眼汪汪地往前进了一步,几乎是紧贴杜乔站着,踮着脚仰头跟他的俊脸相距不到一拳,她说,“我数三二一,你要是再没反应,我就不顾人道主义地要自己回屋睡去了。”   纳兰双自己玩得挺嗨,她嘴角一挑,还真开始倒数:“三——二——”她“一”字还没出口,突然发觉杜乔喷在她额头上的鼻息热度惊人!   纳兰双赶紧伸手去探他额头,果然——这熊汉子哪儿是脑子进水?他是真的洗了个澡又受凉,病情加重烧傻了!   这可怎么办呢?纳兰双这方面的经验还真不足,她光干着急,也没实际解决办法。   纳兰双两手握住他双肩就是一通猛摇,她本来是想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把杜乔唤醒,谁知杜乔忽然眼睛一闭,脑袋一沉,脖子一歪,整个人毫无预料地就向前倾倒。   纳兰双吓了一跳,她身高一米六,杜乔一八五,她要是被杜乔这么一座“巍峨高大”的肉-体当头砸下,应该也不是很好受,他俩要是同时倒下,先不说一次全部阵亡,谁还能来照顾谁,单说这倒下的造型估计就挺辣眼睛,还是先保全一个吧。   纳兰双心里这么想,身体就这么做,她一个闪身避进了厨房里,抬脚把门口厚实的绒毯眼明脚快地给勾了过来,垫在杜乔身前,然后面无表情地眼瞅着杜乔直接以脸着地的姿势倒向地毯。   她正准备在杜乔着地的时候,体贴地替他喊一声疼,就见杜乔下巴离绒毛有半指高的地毯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他突然睁眼,小臂一伸支住地面,以一个做俯卧撑的姿势将自己稳稳撑住了。   纳兰双:“?!!”   不待杜乔起身,一只略微冰凉的脚直接踩上了他后背,猛地一个用力,遂不及防直接将他踩平趴在了地板上。   “Duccio Di Maggio!”一声咬着压根发出的低喝,在他脑袋上方炸开,杜乔侧头抬眸,纳兰双霸气十足地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笑容诡谲危险,她阴涔涔地挑了挑嘴角,说,“你耍我?!”   杜乔:“?!!”   杜乔冷汗“唰”一下就落了下来,连酒都醒了,他直觉纳兰双是真恼了。   他其实是真在发烧,醉意也重,但是神智还算清明,他洗完澡瞧见厨房灯还亮着,抑制不住内心莫名其妙的喜悦,就走了过来,其实就是想跟纳兰双说两句话。   杜乔跟马里诺家的女孩儿耗了三个晚上,终于成功劝动她将皮亚琴察的酒庄转手给他,杜乔得到她点头许诺的时候,心底竟然隐隐有个声音在说:那个能够产出像纳兰双般红酒的酒庄,终于是他的了。   “喂,”杜乔被纳兰双此刻踩在脚下,居然也不挣扎着要起来,还囔囔着鼻音在跟她扯皮,“你生气了?为什么呢?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看,你居然放任我摔倒也不扶住我,我都没生你的气,你怎么可以生我的气呢?”   “因为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被吵了三天夜不能寐的纳兰双闻言彻底爆发了,连英语发音都比平时标准了许多,“你天天晚上回来把我吵醒!我每天都困得要死!你今天还不睡觉拿生病当幌子在耍我!”   杜乔:“......”   “我错了,”杜乔闻言迅速认错,两手从身子两侧伸出,合拢在头前,摆出一副求饶的手势,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杜乔还多此一举地偏头偷觑纳兰双,道,“我从今以后,每天都陪你一起早睡。”   “你去死吧!”火刚要下去的纳兰双,在这个当口又被他撩了,她火蹭一下又蹿了出来,直接从杜乔背上一路踩了过去,径直回了自己卧房,反手摔门。   杜乔从地上爬起来,居然眯着眼睛笑了,他顶着烧得晕不拉几的脑袋,靠在纳兰双的房门前,醉意朦胧间,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似地故意拖长了音说话:“纳兰双,我感冒了,好难受。”   “滚!”纳兰双霸气十足地在房里吼了声,“再吵我亲手送你下地狱!”   杜乔笑得越发开心,像是一只偷到了鸡的黄鼠狼。他终于扛不住冷得厉害,搓着两臂回了自己的卧室里,喝了药后,盖着被子睡着了。   *****   第二天,正好周六,纳兰双继续赖床不起,直到中午才彻底清醒。   她去隔壁找甘甜甜的时候,发现卢卡居然也在,人家夫妻俩腻歪地黏在一起边看电视边说情话,虐狗虐得肆无忌惮,纳兰双简直想封闭五感,坐化成佛。   杜乔昨天晚上自己太能作妖,果着身子玩闹大半个小时,彻底把自己折腾得卧床不起了。   世界终于安宁了,当天晚上,纳兰双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满血复活。   结果,安宁不过两日。   周二大早,跟纳兰双卧房一墙之隔的厕所,突然莫名其妙地响起水声,纳兰双闭着眼睛睡意朦胧间,欲哭无泪地把自己脑袋往枕头下拱,试图抵挡扰民噪音。   十分钟后,水声停止,吹风机开始工作,断断续续地轰隆了将近二十分钟,紧接着厕所门响,走路声起,纳兰双暴躁地猛坐起身,她转身按亮了床头柜上的手机——6:15。   这大早上是要疯啊?!   纳兰双还没跳下床找杜乔算账,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早上好,小姐。”杜乔站在纳兰双屋外,彬彬有礼地叩响了她的房门,他感冒还没好,鼻音浓重,咬字语调比之反到多了几分圆润跟含糊,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绅士中又不乏幽默地隔着扇门,笑着用英语故意拿腔拿调,道,“亲爱的纳兰双小姐,我也无意打扰您的睡眠,只不过,我昨天早上收到了一封来自米兰大学秘书处的邮件,他们告诉我,如果您愿意于今天早上十点左右,与他们在学校办公室进行一个简短正式而不乏轻松闲适的会面,他们将给您一个入学名额。所以很抱歉,得麻烦您现在就离开您那张可爱的床,随我一同去赴约。”   纳兰双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用运行速度明显缓慢的cpu处理完这句非母语的话,愣了愣,撇了撇嘴淡定地跳下床拉开房门,门外的男人身着正装,一手正搭在另一手的西装袖子上扣袖口,满含笑意地俯视着她,眼角笑纹加深,眸中似是有清浅水纹晃动。   他目光毫不加掩饰地从头到脚将纳兰双细细打量了一遍后,这才意味深长地道:“可爱的纳兰双小姐,如果您愿意换身衣服,半个小时后随我出发的话,我保证您将会拥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纳兰双低头瞅了眼自己弥漫浓浓童趣,印满小黄鸭的睡衣,眉峰一动,横了他一眼,直接开始兴师问罪:“你什么时候给米兰大学发的邮件,为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米兰大学昨天回的邮件,你今天才告诉我?为什么我跟甘甜甜问那所大学的时候,他们说不允录取,你问就可以了?为什么我要跟你去,甘甜甜呢?哦还有——”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最后才问到最重要的那一个,“什么专业啊?”   杜乔慵懒地背靠着纳兰双的门框,偏头等她“噼哩吧啦”一通终于消停了,这才故意伸手冲她勾了勾手指,眯眼笑道:“你问的这些我都——无可奉告。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半个小时后,去楼下停车位找到我并上了我的车,跟我走。”   这久违而诡异的感觉又回来了,一大清早,他俩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四目相对间,火花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三天木好好睡过觉,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够榜单的字数了! 嘤嘤嘤嘤~我要去睡觉了~~ ☆、念念不忘(小修)   早上七点半,太阳当空照,鸟儿说早早早,纳兰双背着她的双肩包,以一副标准的学生打扮到街道前找杜乔。   结果,她从卢卡家街前的小道甫一穿出,余光就捕捉到穿着一身帅气西装等在街道一旁的杜乔,正靠在一辆奇形怪状还绿得嚣张的跑车前,脸上带着副反射冷冽蓝光的墨镜,摇头晃脑、两手虚打着架子鼓,陶醉地跟着车内的歌曲在无声默唱。   那是一首重金属风格浓重的美国流行乐《I’m so sorry》。   纳兰双简直一脸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表情,她憋着笑,不由弓腰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从街口一步一蹭地往前挪,跟只横行的螃蟹似的。   意大利大清早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整条街道冷冷清清,就停了杜乔这一辆车。   纳兰双蹭到他车头前,慢慢站直,安安静静地也不打扰他。   堂弟嗨到高-潮还撩开西装下摆,扭动两腿忘情地跳了几个节拍,等他自己嗨完整首歌,纳兰双突然“啪啪”开始鼓掌,猛地出声,吓了杜乔一跳。   “跳得好,”纳兰双等杜乔明显一脸纠结地转头看她,这才面无表情地称赞他,还吹了个尾音悠长销魂的口哨,“再来一个!”   这一声口哨,直接把周围方圆十里的注意力全吸引来了。   杜乔:“?!!”   杜乔怔忡不过三秒,就被她故作一本正经的调皮模样逗笑了,他不过是随着音乐正常嗨了两拍,却让纳兰双搞得就跟他在当街卖艺一样。   “多谢夸奖,”杜乔啼笑皆非间,还故意摆出一副绅士模样,对她道,“再来一个目前是不可能了,再不出发我们就要迟到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纳兰双耸了耸肩。   杜乔笑着做了个邀请她上车的姿势,纳兰双低头从副驾驶升起的那个像翅膀一样的门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杜乔临发动前,还对着后视镜布拉了一下头发。   “想听点儿什么?”市中心限速,杜乔一边单手悠悠闲闲地把着方向盘,将车从古旧的石板路上开过,一边将重金属风格的CD盘取出来,他偏头征求纳兰双意见,“我这里只有流行乐,可以么?”   连五线谱都认不全的纳兰双本想点头说随便,转念一想,又生怕他再拿出张什么野兽嘶吼黄河咆哮风格的。   有数据统计表明:开快车时,听重金属会比其他音乐更易分散注意力,导致悲剧发生,纳兰双琢磨心道,待会儿就上高速了,还是以安全为主吧。   纳兰双以一副“关爱人生”的表情回他,嘴一张便溜出一串异常熟悉的英文曲名:“ 莫札特 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   莫札特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着名的高频巴洛克音乐,每分钟六十拍,恰好可以诱发与增强人脑的α波,使大脑进入最活跃的状态,极其适合学习时释放潜能,同时能够提高空间推理能力以及注意力,是纳兰双做题画图的最佳帮手。   杜乔翻找CD盘的手闻声一顿,错愕地偏头看她,纳兰双回视他的眼神真诚中蕴藏满满的关爱:“谢谢。”   杜乔:“?!!”   杜乔确定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当下有点儿懵,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坐跑车要听莫扎特的人,他手指按在CD盒上迟迟没有动作,纳兰双体贴地也没有多问,她掏出自己手机,开了播放音乐的app,将音量调整到合适大小后,把手机插-进了车载台上的凹槽里,还侧头对杜乔做了一个“请欣赏”的手势。   杜乔:“......”   一言不合就放歌,杜乔登时有种自己的精神世界层次低于纳兰双的错觉。   于是,一辆嚣张霸气的兰博基尼自带与自身画风不符的背景音乐,“噌”一声,带着车主难以言喻的委屈与不解,飙上了摩德纳城外的高速路。   纳兰双自打上了车,直接仰躺在座椅上闭着眼休息去了,一副“我很困,别吵我”的模样。   杜乔不住偷瞥她,本想着她上了车,多少也会跟他说两句话,至少会询问需要为会面做些什么准备。   结果,纳兰双出乎他意料得沉得住气。她不问,他也就不说,他俩似乎总是在较这种没有意义的劲儿,似乎比谁更沉着,也是一项很好的游戏。   *****   一个多小时候后,杜乔将车停在了米兰大学主教学区附近的停车场,他熟门熟路地带着纳兰双从一众教学楼中穿过,直接进了最后面的一栋办公楼里。   正值开学前夕办理各种手续的时候,秘书处所在的办公楼一层中挤满了学生。秘书处9点半开门,提前一个小时发的六十个号码已经被人领空,杜乔倒是不慌不忙一脸坦然地直接领着纳兰双,挤进了人群,站在了秘书处门口的最前面。   纳兰双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就连充满问号的眼神也是格外淡定的。   杜乔摘了墨镜,拿小指勾着左右晃了晃,微微弓腰,一双自带桃花属性的墨蓝眼眸凝着她,眉峰一动,挑唇笑得又得意又自豪,外加还带着点儿炫耀跟求表扬:“里面那位最年轻漂亮的女士,帮我们预留了——1号。”   纳兰双瞬间又被美色晃了一秒钟的眼,她脑内登时不知为什么,就弹出了一行尾音不那么押韵的弹幕:要问色-诱哪家强,意大利米兰找杜乔......   “嗨!杜乔,你怎么在这儿?”有人突然出声用意大利语唤道,“杜乔!还真是你,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正在进行眼神交流的俩人闻声一并转头,刚迈入楼门的一位穿着时髦大胆的意大利姑娘热情地边跟杜乔挥手,边快步向他们走来。   那姑娘脸上的妆容呈现出典型的欧美特色,眼影浓重、眼线粗而上挑、唇彩亮丽而厚重,青春得格外张扬,与纳兰双素净的亚洲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乔表情迅速一敛一放,再呈现出来的便是一张同样热情洋溢的笑脸,他语气恰到好处地带足了惊与喜,站直了身体,展臂跟来人抱了个满怀,热情又绅士地左右贴面:“嗨,艾丽萨,好久不见,你还好嘛?”   纳兰双除了那两个人名外,其他一概听不懂,她自动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她垂手靠墙站着,仰头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俩,模样十分乖巧。   那位长腿肤白还貌美的姑娘与杜乔似乎格外熟,他们没几句就聊天聊到了忘我的境界,手语连连,那女孩儿说到激动处,还小幅度地伸手推搡了杜乔两把。   纳兰双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热闹,突然眼明手快地将一个从她面前路过的亚洲男生拽住了,她转脸就笑得又可爱又甜地仰头问男生:“请问,你是中国人嘛?你也是米兰大学的学生?”   “嗯,”那男生还有点儿怔忡,下意识点头应了声,道,“对。”   “我是今天来报到的新生,不会意大利语,什么也不懂,”纳兰双贝齿咬了咬下唇,难为情地歪着脑袋瞅他,“学长,我能不能问一些问题呀?哦对,我叫纳兰双,你叫什么名字呀?”   先入学者为长,纳兰双这声“学长”叫得坦荡,一点心理障碍都没。   那男生脸上大片的青春痘还没下去,看样子实际年纪肯定没超过20岁,绝对还得比纳兰双小个两三岁,他模样又稚嫩又青涩,被纳兰双这么乖乖巧巧极其不要脸地叫了一声“学长”,脖子都红了。   “我叫席昀。”男生带着一口软软糯糯的南方普通话口音,一说话两颊上就陷进去两个大酒窝,他羞涩地低头回她说,“你想问什么?”   “你们在米兰都是怎么找房子的呀?我刚来,房子还没着落。”纳兰双说,“我现在还住在米兰外呢。”   “你可以在异国蓝天网站上找找租房贴,或者上意大利的网站kjj之类的,哦,你是哪个专业的?”席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给纳兰双详细解释道,“每个校区的公告栏里也会有租房的广告。”   纳兰双闻言眼珠转了转,又迅速问他:“有没有更简单迅速的方法?比如说找个靠谱的中介什么的?”   “中介要价太高了。”席昀热心地说,“要不你加我微信吧,最近正是大家换房子的时间,我要是有朋友招租,我发你?”   “好啊!谢谢学长!”纳兰双说着就掏了手机出来跟他“扫一扫”加了好友。   “你是哪个校区的?对房子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席昀又问。   “额......”纳兰双连自己是什么专业都不知道,她吐了吐舌头道,“我等下去完秘书处才知道自己能上什么专业,等下出来我给你微信留言。”   “好。”   不少来留学的中国学生在入学前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看样子席昀也是有些经验的,听纳兰双这么一说,他也就没多问,应了一声正要跟纳兰双道别,结果又被纳兰双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学长,”纳兰双装着一副好奇的模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杜乔跟艾丽萨的方向,小声问他,“他们两个说的就是意大利语吧?真好听,唉,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嘛?谈恋爱啊?”   “也不是吧,”席昀还真仔细侧耳偷听了两句,低头老实地给她简单翻译了翻译,“那个女的好像在说那个男生的前女友——们?念念不忘他,好像是啊......反正是复数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几个女的啊,诶呀,就是说那几个女孩儿就算分手了,还在打探这个男生目前的感情状况什么的......”   “然后那个男生就是在不要脸地不停说:诶呀你劝劝她们,别这样啊,都分手了嘛,再见还是朋友,有空出来喝一杯......嗯......就是在说这种......”   “接下来,那个女的就说,嗯,这个男的不要这么薄情嘛,人家都对他情深义重、念念不忘什么的......”   “然后,他又说......我靠这话说的真是——要不要这么绝啊?”席昀都快听不下去了,他突然忍不住吐槽道,“他说爱情嘛,就该是一拍即合的东西,他本就不愿意在上面花太多的时间。合得来就谈,合不来就分,能多聚就多聚,不能就早分,及时止损,不好吗?何必又这么念念不忘呢?徒增困扰不是?”   纳兰双闻言不禁一怔,她视线不由凝在杜乔脸上,双眉紧蹙,杜乔的表情绅士从容中透出些许凉薄,她突然就明白了甘甜甜话中的意思,原来甘甜甜是想说:杜乔的爱情观太过随性,初期或许会很甜蜜,但甜过之后必定很伤人。   爱情应该是一个需要磨合的东西,如果一旦出现问题就分,那又有哪一对情侣能走到最后?   “尼玛,果然是意大利人。”席昀都快听不下去了,他突然忍不住吐槽,一改之前的羞涩模样,嘴角抽了抽,偏头低声交代纳兰双,语气简直那叫一个语重心长,“我给你说啊,珍爱生命远离意大利男人,太花心了!这不就是标准的喜新厌旧嘛?为了花心找借口呢吧,这么一言不合就分,得有多少前女友啊?还及时止损!还有还有啊,这边意大利男人同时交两三个女朋友都是正常的事儿,女友间还天天互相撕逼争番位!我还听过一个男的劈过七个不同国籍的,还有什么跟兄弟互换女朋友睡的,反正就是太渣了!”   纳兰双边装作一脸震惊地跟他一起点头唾弃此刻大厅里的意大利男人代表杜乔,一边又痛心疾首地摇头,眼神不动声色间就冷了下来。   “学妹,我要先走了啊,”席昀做完临时翻译,赶紧告辞,“我约了china-desk 修改论文,时间要到了!”   纳兰双闻言回神,挥手跟他道别:“谢谢你,你快去吧!回头再联系!”   就在这时,秘书处门前正中的电子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长鸣“嘀”,液晶屏上的数字也同时从“0”跳到了“1”的字样。   大厅里的学生登时都安静了。   杜乔见状也跟艾丽萨道了声抱歉,他低头这才发现纳兰双居然不在他身边。杜乔略略有些紧张地扭头往身后忘了过去,却发现纳兰双贴墙站着,投向他的视线有些陌生。   杜乔一怔,正要唤她,秘书处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美女走了出来,她扑上来就给了半侧身的杜乔一个拥抱,抱完外加左右两个响亮的啵儿作为传统熟人见面的贴面礼。   杜乔礼貌地跟她回了礼,两手来不及放开对方,他保持着侧身跟人拥抱的姿势跟纳兰双突然四目相对,纳兰双眼神依旧冰冷,嘴角却挑出了个明显的弧度,她右手伸在半空中,拇指一翘,给杜乔比了个“你牛逼”的手势。   杜乔莫名其妙间,脸上的从容就有些褪了色。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文比较随意,望天,尽情抽打我吧,我顶着肿脸绝对不还手~~`QAQ~~~ 嘤嘤嘤嘤,杜乔后院要起火啦哈哈哈哈~`~ 那啥剧透下,没有前女友出来撕逼这种狗血剧情~~~ 周末一定更!! ☆、人心难测(小修)   杜乔自己也不知道,这无缘无故的紧张感是哪儿来的。   他跟纳兰双眼神短暂交汇过后,这才转头跟美女问候回礼:“早安,杰西卡。”   “早安,杜乔,我就是喜欢你的守时。”美丽成熟的职业女性杰西卡搂完他就松了手,仪态落落大方,她潇洒地一个甩头,栗色大卷长发性感又漂亮,示意杜乔跟着她进来,“来吧,说好的,一号是预留给你的。”   杜乔跟她说了声谢,转头又对侃了半天的姑娘礼貌致歉。   “哦,杜乔,那你先忙,我们改天再聊。”姑娘识趣地上前又跟他左右脸互相贴了贴,挥手道别,临走居然画风突变——她笑着抬手在杜乔的耳垂上迅速捏了一把,笑得几分暧昧地冲他抛了个飞吻,爽朗笑道,“听你那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跟你的爱情观挺合适?改天有空,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出去喝一杯。”   杜乔笑了一声,也没说话,不待她离开,又往前走了两步要去找纳兰双。   真够忙的,纳兰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嗤笑了一声,已经自己过来了。她两手背在身后,侧身从满大厅的学生空隙间挤过,表情似笑非笑,似乎适才她眸中的那一抹明显的冰冷是杜乔的错觉。   “我们......进去吧。”杜乔试探道,纳兰双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还是那副调皮戏谑中带着点儿乖巧的模样,她嘴角噙了一点儿笑意,跟他保持着礼貌而并不觉得疏远的距离,随之走进了秘书处的大门。   秘书处里摆着左右两排桌子,每排三个工作人员。   杰西卡带他们走到最里面那一张前,跟对面那位胖胖的女士低声说了两句话,那位女士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纳兰双跟杜乔坐下。   然后她又出声唤了另外一桌的一位男士,于是他们俩个连带着那位美女杰西卡,围坐在了纳兰双跟堂弟的对面,组成了那个号称是“简短正式而不乏轻松闲适的会面”。   中-国留学生新生的语言一般都不是太好,报名的时候身边带个意大利人或者中-国朋友当翻译,再正常不过。   为首的那位女士见怪不怪地用口音浓重的英语跟纳兰双确认了她的身份:“纳兰双,对嘛?”   纳兰双点头道:“对。”   “很好。”女士将摆放在桌子左上角,提前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推至纳兰双面前,并翻开到了第一页,她指着上面的基础信息,抬头给纳兰双说道,“您的录取专业已确定为英语授课的工业化学,请问您愿意接受嘛?”   工业化学?纳兰双顺着女士手指示意的位置探过去,果然在她指尖下的那一行,找到了已经为她填写好的专业名称Industrial chemistry (classe lm-71)。   “OK。”纳兰双简洁地应道,“没有问题。”   她说完抬眸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杜乔,杜乔装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目不斜视、面色如常,眼珠却不自觉转了转。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也能录取她?而且笔试面试都没有?纳兰双现在倒是确定,恐怕杜乔在里面没少出力,看来意大利也兴走后门。   “很好,”女士推了推眼镜,又顺着那页文件往下跟她确认了几项其他信息,“但是,目前有一个问题,因为您没有有效的雅思成绩,所以虽然允许您正常入学,但是您需要在毕业前提交一份高于6分的雅思成绩,不然,您将不允毕业。”   要在两年时间内考雅思......英语困难大户纳兰双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只能照旧说:“也没有问题。”   “那剩下的,我们希望您能提供一下您的个人证件,包括护照,经过公证的中-国大学的毕业证明,专业课程描述等。”女士身边的男士道, “我们将留下一份您所有证件的复印件,并为您办理入学手续。”   纳兰双卸下背包,虽然早上杜乔什么也没细说,但她还是谨慎地将所有证件的原件都带上了,她拉开包链,将所有文件都递交给他们。   审核无误后,那位女士这才将手上一直按着的文件推给纳兰双,又递给她了一支笔:“请您完善您的个人信息,并在最后一行空白处签上您的名字。”   纳兰双旋开黑色圆珠笔的笔帽,对照着表格上意大利语后面括弧中的英语翻译,将缺少的信息补齐后,想都没想就签上了她名字的拼写。   至于工业化学专业具体是学什么的,课程她到底能不能跟上,纳兰双其实并没有那么关心,因为理科比起文科有个好处,就是不管教授说的话她到底能不能听懂,只要黑板上给出一个公式、一个完整的例子,就算抛掉所有的文字性说明,她也能明白教授是想讲什么。   杜乔频频斜眼觑她,纳兰双却连他理都没理,她将签完字的文件推还给女士,又收回了她的证件原件,整个过程完成得悄无声息。   “半个月后去您专业的秘书处报到,领取您的学生证跟入学证明,”女士取出了几个不同的印章,对准纳兰双填好的文件,在不同位置盖了一溜的章,她抬头叮嘱纳兰双,“好了,您可以走了,哦对还有,别忘了交学费,交过学费后,您的学籍才能生效。”   至此,纳兰双正式成为了意大利米兰大学的学生。   *****      “简短正式而不乏轻松闲适的会面”就这么结束了,纳兰双跟着杜乔从学生人潮中挤出教学楼,一路出了学校上了街道。   “怎么样?惊喜嘛?你喜不喜欢你的专业?”杜乔站在校门口低头闷声笑问纳兰双,他略带着点儿忐忑地视线凝着她,观察她表情的变化。   纳兰双百无聊赖地陪他在校门口当门神,眼神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扫了扫,耸了耸肩,先是跟他道了谢,这才回他说:“喜欢。”   米兰大学的主校区临进市中心,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女从他们面前来来去去,偶尔还有一两辆造型独特的豪车飞驰而过,马达轰鸣。   纳兰双并不高涨的情绪显然让杜乔误会了,他面对着马路,夸张地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又自责地拖了拖音,感叹道:“很可惜,我不能为你争取到更多的选择。”   “已经很好了,我是真的感谢你。”纳兰双跟他并排站着,却始终没有抬头看杜乔一眼,她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语气有些飘,心不在焉。   “真的?”纳兰双的敷衍都快明目张胆地写在脸上了,杜乔不由自主蹙眉,视线追着她的眼神,不信服地又问道,“真心话?”   那简短的一句“真心话”的尾音被杜乔刻意吊了起来,勾出三分暧昧,他侧身对着纳兰双,微弓着背,脸颊慢慢向下压,高挺的鼻梁悬在纳兰双额头上,将触未触,近在咫尺间的那对灰蓝色眼珠里的那抹似情非情、似笑非笑的风情,都快能取出来炼成一把春-药了。   纳兰双闻言“嗤”笑了一声,她收回发散的目光仰头瞧他,那一瞬间她照旧还是被美-色迷了眼,可是迷完三秒钟后,她突然就觉得她已经没那个心思想要去应付杜乔什么了。   挤兑、玩笑、争辩、戏弄,什么都没了,她心里的感受简直难以言喻,有那么点儿遗憾,又有那么点儿空落落的,还有点儿堵。    “靠这么近干嘛,你热不热啊?”纳兰双莫名有些烦躁,她大步往后迅速撤退了半米,犹不解气又退了半米后,终于开心了,她重新仰头对着杜乔,猛然间绽放出如花笑靥,语气又甜又腻,就像是淋在冰淇淋上的沾了焦糖的棉花糖碎屑,“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不过现在我要走了,我约了刚才那位中-国学长一起吃午饭,详谈米兰大学的留学生活,拜拜!”   杜乔:“?!!”   “你去哪儿?”这一切发生得毫无征兆,杜乔下意识就伸手拦她,他机智地随口就找了个理由,急道,“甘甜甜还在家里等我们吃午饭,你怎么可以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已——经——给——她——发——过——短——信——说——不——回——去——了。”纳兰双背着双手睁眼说瞎话,侧身避开杜乔的拦截,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蹦,她也不管什么语法不语法,完全按照中文的语序铿锵有力地砸下这么一句话。她说完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得浑身通畅,转身拔脚就走,背身抬臂向杜乔挥爪子,动作跟只招财猫似得不走心。   “你在米兰不认识路,会走丢!”杜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紧跟着纳兰双追了两步,抢到她面前,结果却不料,纳兰双仰头冲他笑得更甜了:“忘了告诉你,杜乔先生,我3月的时候,在米兰住过两个星期。”   杜乔:“......”   “我们晚上再见吧。”纳兰双笑盈盈地绕过他,准确地冲着地铁站的方向走了过去,潇洒又干脆,连头都没再回。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杜乔顿时头发懵:天下的女人都一样,情绪变化莫测、迅猛而无迹可寻。   杜乔心里哀嚎一声,掏出手机给甘甜甜发了一条求助短信。   亲爱的甘甜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为Nalan挑选的专业不合她的心意......她在生我的气,不愿意跟我回去摩德纳了,怎么办?:(哦,她不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我去食堂吃饭了:((亲爱的甘甜甜,祝你有个好胃口。   正在做饭的甘甜甜手机就放在案板旁,杜乔短信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将葱姜蒜扔进烧开的热油中,并没顾得上。等她一道菜出锅,这才探身去按亮了手机屏幕。   结果,在杜乔这种哀怨气息浓重的短信上,却压着另外一条来自纳兰双的短信。   她语气轻快,与杜乔的短信形成鲜明对比。   纳兰双说:姐姐!中午吃啥呀?等我一下下,我就快下火车啦!!!   一脸无奈的甘甜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解密纳兰的内心世界,然后就要换地图啦! 一个智商不高的小写手,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聪明人,然后去塑造两个智商都不低的角色;一个灰常羞涩的小写手,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撩妹高手,然后去塑造两个都很会撩的角色...... 这个可怜的,每次打开文档都异常想哭的小写手,就是在下...... 这真的是一篇拿眼泪码出来的文......哭唧唧......太具有挑战性了! 每天码完上传晋江的时候,都异常有成就感,因为我又成功cos聪明人+撩妹高手一天啊!大家快为我鼓掌!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周日到周三都不在家,码字时间可能不充裕,所以暂定周二早上肯定更新,周一跟周三不更,周四早上回归! ☆、邀请同居(大修)   甘甜甜本来就没准备他俩的饭,按杜乔大清早上赶着的那个殷勤劲儿,他怎么可能放过邀请纳兰双共进午餐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甘甜甜耸了耸肩,转身又多炒了一道菜,从冰箱里取了份速冻披萨出来,拿烤箱热了。   结果,披萨还没好,纳兰双倒是先回来了,她一进门就扑到了客厅茶几上,倒了一杯凉开水灌了下去,显然是渴得厉害。   “说吧,你又跟杜乔在玩什么把戏?”甘甜甜听到声响从厨房里出来,她两手交叉抱着,屈腿靠在门框上,“他说你不喜欢他给你选的专业?我看未必吧。”   纳兰双闻言“啧”了一声,勾出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容,她也没急着回答甘甜甜,先是扑到了餐桌上,对着三菜一汤,故意夸张地“哇”了一声:“好丰盛啊!”   厨房里烤箱“叮”了一声,甘甜甜斜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将披萨取出来盛盘,她端着披萨回到桌前坐下,对已经自觉落座的纳兰双道:“先说清楚再吃饭!”   纳兰双才不理睬她的威胁,拿着餐刀就要去切披萨,甘甜甜两根指头伸出,电光火石间就将纳兰双手腕夹住了。   纳兰双一介远程DPS被近战控制,只好认输,她抽回手,搁了餐刀,好整以暇地趴伏在餐桌上,抬眼瞅着甘甜甜,故意装傻卖萌道:“姐姐,你想让我说神马呀?”   “说八卦!快快快!”甘甜甜沉寂已久的八卦之魂突然熊熊燃烧起来,她催促道,“杜乔发短信给我说,你不喜欢他帮你搞定的专业,嗯对,你是什么专业来着?”   纳兰双撇了撇嘴,无所谓道:“工业化学。”   “怎么,你真不喜欢?”甘甜甜问道。   “我干嘛不喜欢啊,我喜欢啊。”纳兰双一只手取了一只筷子,将筷子调转,大头那端朝下,她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模拟小人走路,一下一下往前走,泰然自若给甘甜甜解释说,“我学的本来就是环境与能源工程,开发出的新能源大部分都是应用在工业中。而在应用过程中,如何能在安全有效的层面上最大程度地提高利用率,达到不破坏现有生态环境的目的,这本身就是能源工程中最重要的一项课题。我虽然还没有看到米兰大学工业化学系的课程表,但多多少少,学得也就是那么些东西。可以说,杜乔歪打正着,反倒帮我敲定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好专业,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呢?”   “再者说,”纳兰双悠然自得地又补充道,“学什么都有用,就看你自已懂不懂得怎么用、什么时候用、会不会融会贯通而已。”   甘甜甜认认真真聆听完学霸的教诲,放心的同时却又似笑非笑地冲她挑了挑眉头,八卦中又带着揶揄道:“那既然不是专业的问题,你又是怎么诓得杜乔伤心落魄得连午饭都不回来吃了?你们出什么事儿了?”   甘甜甜话一点明,纳兰双表情登时就变得乏味,她无聊地撇了撇嘴,就差翻个白眼了。   “他......干什么惹你不开心了?”甘甜甜察言观色,试探问道,“也不像是非-礼你了的样子,他到底干嘛了?”   纳兰双握着两个筷子,将它们直挺挺地竖在桌子上,短促地笑了一声回她说:“我总算是知道你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甘甜甜:“?!!”   “今天也算是——间接遇见他前女友梯队了吧,你昨天是想提醒我,他这个人看似热情,其实凉薄吧,别等我一头沉下去的时候,人家却拍拍屁股走了。”纳兰双情绪已经明显低沉,她把下巴虚虚垫在筷子尖上,简单地给甘甜甜两句话说了说今天在秘书处发生的事儿。   “其实也不算凉薄吧,可能跟他的家庭环境有关吧......”甘甜甜闻言抿唇偏头想了想,她皱了皱眉,主观上觉得杜乔行为不妥,客观上又觉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杜乔没劈腿、也没乱约-炮,“卢卡说,杜乔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学做生意,边上学边兼顾公司,卢卡那么一大家子人都靠杜乔跟他父亲养活,他上心的东西的确跟我们不一样吧,感情对他来说确实是负累,他这种爱情观,省时省力,倒是也能理解。”   “之前我说我不反驳你杜乔有可能是种-马,其实也冤枉了他,”纳兰双这事儿甘甜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起之前揣测杜乔的话有失公正,倒是有错必认,也不推脱,她话拐了个弯儿,先给纳兰双说道,“卢卡说杜乔也是在很认真地交往每一段恋情,只不过他的方式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对他来说看对眼了就交往,第一天就能带回家,同居、上床,过了三天发现哪怕是性、饮食、性格、爱好、三观,只要有任何一方面不合适,就一拍俩散,各自欢喜,占用他其他时间的了解、磨合,都是不必要的,但却与眼下大多数外国年轻人的观念不谋而合不是么?只不过不适合我们而已......”   甘甜甜想起她与杜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第一句就是“我对你动了心”,而知道她有主了后,下一句就是“哦,那真可惜”,他就是这么个态度,简单干脆而毫不留恋。   杜乔需要爱情,但并不想为之费心,他跟卢卡最大的不同是,很可能在她搬家让他找不到之后,他就干脆不找了,回办公室忙一忙,出门再来一场艳遇。   这种男人简单来说就是——拔那啥咳咳无情,而女人却总是重感情,期待天长地久。   纳兰双闷不做声,听甘甜甜拉拉杂杂说了那么一大堆,她看似也没多大的感情变化,她装作抑制不住口水的模样,重新拿起了餐刀,磨刀霍霍准备向披萨进发了,她眼冒精光地紧紧盯着那盘奶酪已经融化,与番茄酱料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玛格丽特,一刀下去将披萨从中间拦腰斩断。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甘甜甜明白,杜乔堂弟就这要遗憾地出局了......   *****      吃完饭,俩人都回屋睡了个午觉。   等下午的时候,甘甜甜坐在书房里看专业书,纳兰双拿着手机晃晃悠悠地推门进来了,她坐在甘甜甜对面,开始用微信跟席昀聊天。   米兰的中国留学生数目相当庞大,不到半天时间,席昀就给她转发了朋友圈里三个求室友合租的信息。   纳兰双睡觉轻,又容易失眠,对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安静,希望室友能够有良好的作息习惯。   这其实就挺麻烦的,毕竟来留学的都是年轻学生,熬夜打个游戏、看个电视剧、泡个吧什么的简直太正常,晚上出出进进,喝水、洗澡、上厕所也是在所难免的。   纳兰双把那三个房子的信息都给甘甜甜看了看,她俩一致选中了其中一个跟一对六十岁左右的意大利夫妻合租一套三室一厅里的单人间。   那套房子离纳兰双的化学学院相当得近,甚至连交通工具都不用乘坐,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而房东两个人白天则要上班,作息十分规律。   租房贴是一个中国女留学生帮房东转发的,她也是准备这个月就搬进去的新房客,跟纳兰双一个学院,名叫彦青。   纳兰双跟席昀要了彦青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跟她聊了几句,发现房子的条件的确不错,房租也合适,于是便托彦青跟房东说一声,帮她约了第二天早上去看房。   纳兰双这头收到彦青发给她的房子地址,那头就不动声色地偷偷斜觑了甘甜甜一眼,什么也没说。   杜乔下午去了趟公司,提前安排了第二天要跟马里诺家的女孩儿,签署酒庄产权转让书的相关事宜,晚上正好跟卢卡前后脚进门。   兄弟俩的习惯倒是相当好,进门换鞋,换了鞋轮流去厕所洗手,然后一个直扑厨房找女友,一个脚跟一转拐到客厅沙发前,直接坐在了纳兰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纳兰双不动声色地斜觑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拧她的魔方,杜乔半倾身过来,装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连连赞叹后又将嗓音压得跟个低音炮似的,随口瞎掰故意道:“说好的你要教我玩魔方呢?那张英文版的说明书,我连第一行都看不懂。”   “说明书的第一行是——鲁比克魔方的名字以及你魔方的种类。”纳兰双见招拆招,无情地拆穿了他,似笑非笑地抬眸对杜乔道,“你一定连魔方的外包装盒都没拆开。”   杜乔撇嘴耸肩,一点儿不见羞愧,他嘴角向下撇到一半又往上一提扬了起来,眼角眉梢又带了笑,嗓音越发得柔:“不舍得拆。”   纳兰双闻言眼角一抽,抬头正要说话,卢卡跟甘甜甜一人一手端着个餐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准备吃饭了。”   中式餐点特有的香味儿瞬间就飘了过来,甘甜甜下午跟纳兰双特意去中国人超市买了一袋米粉,对厨艺领悟力颇佳的甘甜甜,无师自通地回来就将米粉配着蔬菜虾仁给炒了。   “那就不拆了,”纳兰双味觉跟视觉都跟着被端上桌的那几盘广式米粉走了,她起身手腕一转,随手就将已经复原好的魔方精准地丢进了旁边杜乔的怀里,头也不回就往餐桌旁走,“这个也送你,不用谢了,教程自己上网谷歌意大利语版的吧。”   杜乔:“......”   他遂不及防被玩了这么一手,下意识手臂一弯护住怀里的魔方,怔忡不过两秒,眼神就明显起了变化,搭配嘴角半弯不弯的弧度,笑得别有一番意味。   等四人都上了桌,惯常边吃边聊。   卢卡也知道自己堂弟插手了纳兰双的入学,便用英语问纳兰双:“你的专业怎么样?是学什么的?你喜欢嘛?”   卢卡连关心别的姑娘都关心得十分不走心,语气轻描淡写。   “工业化学,”纳兰双一出声,杜乔就停了拿叉子的手,低着头正大光明地在偷听,纳兰双聚精会神地吃着自己的炒米粉,还得劈出来一块注意力给卢卡,“还不错啊,跟我原专业有一定的交叉性。”   她又把今天中午给甘甜甜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诚心诚意地表示她是真的对这个专业很满意,也让杜乔少点儿愧疚少做妖。   “那就好。”卢卡跟纳兰双惯常话说不到两句就闭嘴,距离感拉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疏离,又不会太热情。   卢卡、杜乔这俩兄弟着实在性格上差太远。   杜乔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下,唇角舒展,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话说:“也算是你运气好,今年工业化学系初录名额没招满。”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纳兰双的,不邀功倒是赚足了好评,纳兰双抬头冲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也没接话,依然吃她的海鲜炒米粉。   “现在你最大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你们专业十月一日开学,”杜乔一本正经地“啊”了一声,跟刚刚才想到似地说,“你是打算还继续住在这里呢?还是搬去米兰?住在这里,如果早上8点半有课的话,时间可能不充裕。”   这是——要邀请同居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其实很喜欢花满楼啊哈哈哈哈~不过不喜欢张无忌是真的~~ 字数估计错误,下章杜乔出来,然后换地图就去米兰啦~~然后就要看开始嘿嘿嘿嘿~~你追我赶~~坑来坑去~~ 回复不了评论,所以在这儿统一回复下: 1.要莫扎特小提琴曲的妹子,优酷上有 2.谢谢U酱,7楼小黄桑他儿子,爱吃葡萄的酵母菌,无甜不欢,20489579,沉疏,绿柚子的雷 3.四人斗地主要是为了方便新学会的卢卡跟堂弟练习,所以就四人分两组,由甜甜跟纳兰一人带一个菜鸟 4.纳兰没有武艺啊哈哈哈哈,她就是准头比较好,砸魔方或者丢回旋镖基本百发百中,想要看武艺的妹子欢迎收藏《青梅自带窜天猴》(这个文名后期也得改,太二了囧)女主全程高能帅炸,认真脸。 5.杜乔带纳兰去赌场?那啥,估计以纳兰的胜率,他俩得被逮住强行剁手吧,认真脸。 6.日更的问题,现在我只要在家有时间码,就码多少更多少,主要是经常全天不在家,所以就只能在保证隔日更的基础上,能日更我就日更,不会藏存稿。比如基本在8点更新就是因为我是熬夜码的,我这边是凌晨 7.谢谢大家喜欢重写后的版本,我终于不忐忑了哈哈哈哈~我也喜欢比较欢快正面的感觉~ 8.这回其实是想写一个主题,因为我比较喜欢积极正面的东西,所以相对前两篇主题比较模糊的纯言情文来说,从这篇开始想要挑战每个文有一个明确的主题这种,纳兰这篇就是关于人生目标的寻找和选择,当然不会强灌鸡汤,强行说教,希望能成功! 9.想要屯文或者追文,大家自行选择啦,反正看文图一乐,随性而为吧,但是——多给点评论嘛,你们的评论太少看得我不过瘾诶嘤嘤嘤...... ☆、纳兰救命(大修)   纳兰双闻言慢慢停止了咀嚼,听到“房子”这两个字,甘甜甜也抬了头,她跟纳兰双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纳兰双语无波澜回他道:“搬去米兰。”   杜乔得了这四个字,愣是将想往起翘的眉眼压了下去,五官被他压成了平展展的小线段,透出几许天真和可爱,纳兰双忍不住就抬眸偷觑了他两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     吃完饭,甘甜甜去切水果,纳兰双进厨房洗碗,卢卡偏头还专门又扫了一眼厨房的位置,这才冲杜乔招了招手,无声地唤他过来。   卢卡年长杜乔将近五岁,杜乔出生没多久,卢卡就跟着父母搬来了摩德纳,虽说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到底也是有血缘的堂兄弟,更别提也都是男人,有些事情上的默契简直不言而喻。   卢卡神神秘秘地一张嘴,杜乔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果然——   卢卡悄声问他,皱着眉明知故问道:“你想对纳兰双做什么?”   杜乔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道:“你明白的。”   他这种变相的默认,让卢卡瞬间头疼,他扶着额角道:“我觉得如果你还按照你之前的那种恋爱模式,过不了几天,Dolccina就会把你揍死的。”   杜乔明显不信道:“开什么玩笑,Dolccina那么温柔。”   “我还以为你会看上马里诺家的女儿,你不是喜欢那种吗?”卢卡游说失败,他换了个方向继续道,“怎么就看上——Dolccina的朋友了?”   他估计咬着牙,把句子末尾的几个单词加上了明显的重音。   “马里诺小姐明显没有Dolccina的朋友可爱啊,”杜乔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故意挑着眉头贱兮兮地复述了一遍,“纳兰双给我的体验说实话,嗯,有点儿新鲜、很有趣、时刻充满挑战,我喜欢她呀。再说,我已经把这么几天时间都花费在她身上了,如果没有个结果,岂不是浪费了我的时间?”   卢卡更加头疼了,他正色道:“就你这句话,Dolccina就能揍你,你相信我。”   “才不相信,”杜乔莫名其妙地笑道,“为什么?”   卢卡正要给杜乔进一步解释甘甜甜与纳兰双可能一致的三观,结果,他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厨房里突然一静,杜乔也是相当警觉地瞬间就抬臀往后平移了半米,他欲盖弥彰地低头从沙发角捞过纳兰双适才扔给他的魔方,抬手就把色块给拧乱了。   杜乔的手指修长且灵活,他三两下就将魔方色块全然打乱,然后——复原不回来了。   卢卡眼瞅着杜乔平低起飞后降落,两手握着魔方就开始出神,片刻后他眨了眨眼,以一副标准研究学术的专注表情,将手上的魔方来回查探了好几遍。   杜乔统共只见纳兰双复原过两次魔方,他回忆了回忆纳兰双的动作,试探地慢慢按照她的手势将魔方侧面连续向上旋转两次,然后又将顶面逆时针转动,若有所思。   卢卡正想挪到他身边,跟他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纳兰双跟甘甜甜正好边用中文交谈,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杜乔闻声反应迅速地瞬间换了副表情,他扭身将手肘架在沙发靠背上,正对纳兰双将魔方捧在手心中,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可怜兮兮的,他仰头用英语求助道:“Nalan,救命!”   卢卡:“......”   那一刻卢卡真心觉得,他当初追甘甜甜的手段都太弱了。   纳兰双垂眸跟沙发上的杜乔四目相对,眸中居然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她手握成拳抵在双唇前,将笑意刻意压了压,这才有史以来第一次能够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想我怎么救?”   纳兰双嘴角的笑容还没散干净,眼神却已经收敛了明显的情绪,她好整以暇地等着杜乔的回答,杜乔猛然间觉得,这样姿态中带着些许自负的纳兰双莫名地很动人。   “你帮我把这些漂亮的色块,拧回到它们该在的位置,就是救了我的命。”杜乔眼神深邃惑人,刻意把尾音拖出一股奶气的撒娇意味,腆着脸笑得依赖,“这太难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学会的,以后都要靠你救我啦,厉害的Nalan小姐。”   杜乔跟卢卡不一样,他父母双全,上面还有爷爷奶奶,童年幸福快乐,所以,就算他未成年就开始接手家族酒庄的一部分生意,也不无意外地骨子里还是个被人宠大的大男生,他像传统的意大利男人一样有着些许妈宝男的特质——必要时撒娇无障碍,软糯无极限。   纳兰双似笑非笑地等他把娇撒完,玩味地嗤笑了一声,她低头鼻尖几乎擦着杜乔的鼻尖,褐色瞳孔凝着他,学着他将嗓音压成引人遐思的喑哑调调道:“你等我一下。”   杜乔眼珠一颤,乖巧地颌首,偏脸瞧着纳兰双出门去了隔壁,手肘支起托着下巴,一脸的势在必得跟期待。   甘甜甜跟卢卡对视一眼,也俱是疑惑中带着好奇,他俩站着没动,都在等纳兰双回来。   没两分钟,纳兰双原路折返,她在万众瞩目中,趴在杜乔脑袋旁边的沙发靠背上,跟杜乔调情似的眼神胶着在一起,她手悬在杜乔眼前猛地展开,露出她指间夹着的透明塑料小包。   塑料包比掌心大不了多少,有半厘米的厚度,透明的袋子一侧是红色,一侧是白色,其他三人皆是一脸茫然。   纳兰双另外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她靠两肘撑着身体,两手一左一右将塑料包的塑封口拉开,慢悠悠地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瞧着像是一沓硬纸片。她右手将纸片虚虚拢住,指尖一撮,跟搓开了一把花花绿绿的扑克牌似的。   “这叫魔方贴纸。”纳兰双笑得特别甜地将手上六张不同颜色的贴纸递到杜乔眼前,“你看,每张颜色正好对应魔方一个面,每张贴纸都已经被分好了跟魔方色块一样大小的9个小格子,当你把魔方拧乱再也复原不回去的时候呢,你可以这样——”   纳兰双嘴角一挑,她上齿虚咬下唇,狡黠中又带着促狭,她靠左手拇指跟食指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揭下了一小片最上面那张黄色贴纸上的小格子,然后在六目睽睽之下,把贴纸贴到了杜乔手上的那个魔方上黄色-色-块最多的一面上,覆盖住了顶角上的一小片红,这才抬头对一脸状况外的杜乔说:“这个方法是不是特别好学?不用一辈子,一秒就会了对不对?也不用我救你,你自己就可以啦。”   纳兰双收了笑起身,把一沓贴纸全部塞进了杜乔的手心里,她抬手像个招财猫似地对杜乔挥了挥手:“少年,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动手了,把它们都贴好吧,晚安。”   杜乔:“?!!”   甘甜甜and卢卡:“......”   纳兰双转身就又出了门回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间,步履稳健,毫不留恋。   杜乔还保持着趴伏在沙发靠背上的模样,睁着双墨蓝色的眼瞳眨呀眨。   让这么一出一打岔,卢卡也把刚才的事情给暂时抛到了脑后,他见杜乔情绪也算正常,便也忍不住赶人了:“喂,回你那边去,我们也要休息了。”   刚吃完饭就要休息......杜乔从撩妹又失败的打击中回过神就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他心领神会地挑了挑眉,登时就换了副“我知道你们这么早赶我走是想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表情,他拿膝盖顶着沙发站起来,一手抱着他的魔方跟贴纸,一手在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女士,你们随意,玩得开心,祝你们有个美好而难忘的夜晚。”   甘甜甜:“......”   “我们是真的要休息了,”内心也没那么纯洁的卢卡瞬间秒懂,忍不住抚额,“我凌晨四点要带队去野营。”   “我懂我懂,”杜乔边往外退边回头对他眨了下左眼,调侃道,“速战速决,然后,早睡早起嘛!”   卢卡:“......”   自打这一对活宝住进来,就没一天晚上安生的,卢卡也是有种当爹的在照顾俩熊孩子的无力感,他跟甘甜甜木着脸面面相觑不过两秒,俱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杜乔回到他自己屋里,仰面躺在床上,他把魔方举在头顶上,听着厕所里传来的水声。   他想待会儿等纳兰双出来的时候,他应该找她再说些什么呢?   是该问她明天要不要跟他去米兰正式开始一段恋情?还是问她房子喜欢什么样子的?再或者,跟她聊聊布达佩斯,看她能不能再记起些什么?   杜乔脑子里一时间转过无数想法,他把魔方搂在怀中,睁着眼睛,听见厕所里花洒停了水声,又听见纳兰双开门回了自己房间,这才翻身坐起来,嘴角突然就挑出一抹色气又自信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点儿内容,想要更充分地把换地图前的感情交代清楚,所以还得有一章再换地图,然后这卷结束啦。 年龄设定:杜乔26,纳兰22,甘甜甜28,卢卡即将31 莫扎特那首,我搜了一下,发现只能搜出名字也搜不到成曲了,不造为什么,所以给大家换首其他的——莫扎特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或者A大调第五号小提琴协奏曲,也都是着名的60拍高频巴洛克音乐,对提高注意力跟空间推理能力有帮助,但前提是大家在学习的时候听音乐不会被分散注意力哦,因为人跟人还是有差异的说~~还有一首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适合背书的时候听~ 然后,回答一下纳兰上一章往返米兰摩德纳像坐火箭这个问题: 米兰离摩德纳火车慢车是两个小时,走高速的话一个小时左右吧,纳兰早上7点半跟杜乔从摩德纳市中心出发,9点左右到达米兰市中心的大学,9点半秘书处开门,半个小时办完转学手续分道扬镳。纳兰10半左右上火车,12点半左右到,从火车站走到甘甜甜家不到二十分钟,不到1点到甘甜甜家。 已经渐渐习惯意大利人作息的甘甜甜,应该也是在1点左右吃午饭,纳兰在12点半左右给她发短信,用200度热一个普通速冻披萨的时间是20分钟左右,所以纳兰回来的时候披萨还没好,但是说不了两句话刚好时间到,当当当!1点准时开饭!嘿嘿嘿嘿~~~~因为意大利实在太小了,跨省不如我国跨市,认真脸~~~ 再然后,本文无痴情女配男配,感情始终1v1,请放心食用~~ 再再然后征集一下大家的建议,之前有菇凉想要看杜乔跟卢卡到中国见丈母娘(爹)的桥段,但是我预计正文里可能还是不会出现,所以这个将作为番外,大家是想在文结尾以后看呢?还是等我写出来就插在文中? 好了,终于说完了,我就想问问,还有谁爱在“作者有话说”里像我一样每次都能叨叨这么多?望天~ ☆、诗词歌赋(大修)   杜乔拉开衣橱取了件加厚的浴袍,他感冒还没好,洗完澡再加重,就可以直接躺平了。   杜乔去厕所洗了澡,将头发擦得半干,对着镜子扒拉出了个发型,还擦了些体香剂,跟个闷骚的花孔雀似的。   他出了厕所,脚跟一转,直接半斜在纳兰双房门前的墙上,抬手叩响了她房门。   纳兰双正在叠衣裳,准备收拾行李箱,闻声眉头一紧,五官登时就纠结成了一团。   杜乔在敲了三声,见她不应,又继续敲了敲,边笑嘴角边噙着笑,她只当纳兰双也在给他玩“若即若离”的把戏,微微提了提音量,笑得暧昧道:“亲爱的小姐,你难道已经睡下了?”   纳兰双坐在床边轻叹了口气,把腿上的叠好的一沓衣服都转到床上,起身去给他开门。   “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纳兰双面无表情地仰头看他,杜乔低头,笑得两眼跟汪着捧春波似得荡漾,故意道:“嗨,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干嘛?”纳兰双不怎么礼貌地问,一脸无奈。   杜乔闻言耸了耸肩,也不计较,道:“睡前品些红酒怎么样?你不是晚上睡不好吗?红酒助眠——”   还边说边往下躬身子,直到将双眼压到与纳兰双同一高度,眸光近距离地往纳兰双脸上转了转,这才右眼一眨,改了气声继续道:“——还美容。”   “好啊。”纳兰双答得异常干脆,她神色如常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做了个探手的姿势,礼貌又疏离地道,“请吧,杜乔先生。”   杜乔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与她一句一怼,她答应得这么利落干脆倒是让他明显一怔,杜乔也不知她脑子里是不是又转着什么鬼点子,只好谨慎地见招拆招,侧身在前面带路,将她引到了厨房中。   卢卡将厨房装修成了一套多功能的模样,梳理台与墙壁间夹摆着一套类似酒吧的高脚长桌,桌上排着一列种类各异的酒瓶。   杜乔将常规灯泡关了,开了几盏灯光明显昏黄的小灯,让纳兰双随意坐了,自己去找开瓶器。   纳兰双也不懂酒,她百无聊赖地枕着胳膊趴在桌面上,随意晃着空悬的腿,眼神挨个从酒瓶瓶身上的酒标上划过,果然,没一个是她能看明白的。   杜乔取了开瓶器回来,站在她对面,笑得问她道:“想喝哪瓶?”   “随便吧,”纳兰双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连眼皮都懒得掀动,挥手道,“你看着打吧。”   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落到杜乔眼中,倒是又可爱又慵懒,他有心卖弄,本想取瓶顶级红酒,又怕不识货的纳兰双不识货,口感干涩的国酒反倒不合口味。   杜乔思忖片刻,还是开了那瓶在他心目中代表纳兰双的马里诺家的甜酒。   “还是喝这瓶吧,”杜乔撕开塑料酒封,将螺旋铁柱慢慢旋进瓶塞中,把开酒器熟练地套在瓶口中,他手腕一提,指上用力,把瓶塞一点点往外拔,偏头跟纳兰双半调情半解释道,“人似酒,喝起来才好品出其中味道。”   纳兰双嗤笑了一声,也不理他,杜乔斟了两杯酒,在她面前坐下,将酒杯平到她面前,隔空与她举杯道:“干杯。”   纳兰双面无表情地举杯示意,只抿了一口,就将酒杯放下了,她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杜乔,只等他开始他的“个人节目”。   杜乔将酒杯优雅地捏在指尖,目光透过紫红色的酒体凝着对面的纳兰双,笑着道:“我们聊些什么吧?你觉得呢?”   “好啊。”纳兰双又干脆应道,一反常态地直白问他,“你想聊些什么?”   “......你初来意大利,想必对这里还不熟悉,我给你讲些小故事?”杜乔赶紧抓住这个可以由他自由发挥的装逼时刻,道,“意大利的历史非常悠久,所以也遗留下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与传说。你知道,意大利起源于古罗马,是公元前九世纪就兴起的文明,同比其他国家,这是相当悠久——”   “我国那个时候已经经历过两个朝代,到第三个朝代了。”自谦的理科生纳兰双扳着指头数给他,“夏——商——周。”   “......”杜乔登时就有了种意大利输了的感觉,他闻言一怔,心想果然,纳兰双的一句一怼就要觉醒了,他机智地换了个话头,由建国史转到了语言上,淡定自若地继续道,“你知道,所以,嗯,意大利当时所用的语言拉丁语它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留下了很多美好的文学诗句,比如——”   “可是拉丁语终究还是被时间淘汰了,它死了。”纳兰双抬眼看他,如实道,“然而,我国具有六千年历史的中文至今还活着。”   想拿文化装逼?不好意思,你提前没做功课,比文化我大中-华基本不可能输。   活跃在欧洲大陆板块上的杜乔又傻了,他不知纳兰双说得到底是真是假,毕竟不光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国际之间一向斗争、互相打压,就连对文化起源的认同上,也是如此。   欧洲的教育从小告诉他,中国被欧洲承认的历史并没那么久,甚至连汉字的历史也不及拉丁语,纳兰双将他的开场白一通驳回,他刻意想要营造的气氛登时就夭折了。   “你是想跟我谈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纳兰双挑了挑眉头,故意给他递了个台阶,杜乔脸色霎时就好看了三分,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压着嗓子笑了声,道:“对,你真了解我,我们不如——”   “要不,还是我给你讲讲诗词歌赋吧,”纳兰双罕见地又打断了他,她轻笑了一声,道,“我们中国的古诗词。”   “......好,”杜乔被迫转换策略,只好绅士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我很荣幸。”   纳兰双抬眼看着他,慢吞吞地用不怎么优美的英语强硬地意译了韵味十足的汉语,一句一句,将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诗句,化作她此刻真正想说给杜乔听的话。   “天不老,情难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这些本不过是中国人吟惯了的诗句,小学背,初中品,高中考,早就不那么新鲜了,更间还有些被引用烂了的俗气在里面,但杜乔却没听过,虽说纳兰双翻译得也并不准确,但这却不妨碍品出中国人自古以来对待爱情的态度。   而且,这应该是全世界的正常人都应该认同的爱情观。   他越听表情越淡,暧昧、戏谑、情意绵绵,都渐渐被他敛了起来,直到纳兰双自己停下,话中有话地问他道:“听懂了?”   杜乔眉头紧了紧,他顿了片刻,抬眼回她:“懂了。”   “所以,这些天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但是,这就是我的回答。”纳兰双提了提嘴角,认真地又看了他一眼,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说了句,“谢谢你的红酒,晚安。”   她从他身边经过,没有停留,却又留了一句:“再见。”   他们终不是能一拍即合的人,所以,再见吧。   *****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窗外月色朦胧,秋风微凉。   纳兰双毫无征兆地突然醒来,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伸手下意识去摸枕头右侧,她探手出去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她的魔方送人了,新的还在行李箱里没开封。   纳兰双的右手就势搭在枕头上,手指拨动,空拧空气魔方,拧到她终于再次睡着,时间正好不过就是杜乔每晚从玄关到卧房的时长。   早上八点,纳兰双等杜乔走了才起床,厕所里须后水跟古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是他身上独有的气味。   纳兰双收拾停当出门,给甘甜甜发短信打了个招呼,她约了彦青十一点半陪她看房。   房子跟彦青在微信上给她描述的基本一致:地段好,单人间,房租合理,外加两个上了年纪的房东。   纳兰双当下拍板定了房子,而且她觉得彦青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们应该会在日后的时间里,成为要好的朋友。   纳兰双敲定了房子,给甘甜甜打了电话,她在电话中将昨夜的事情也简单告诉了她,然后体贴的甘甜甜将她一大早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帮她送到了米兰中央火车站。   纳兰双等在站台上,她感激地抱了抱刚下火车的甘甜甜,没多久,又将她送上了返回摩德纳的火车。   纳兰双目送甘甜甜离开的时候,她居然在火车的鸣笛中,产生了一种正在挥别她一段岁月的错觉。   再见了,纳兰双微笑凝视着越走越远的列车心想,Duccio Di Maggio。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发颗糖,先把杜乔跟纳兰去中-国的番外提前写了□□来,甘甜甜跟卢卡的放在完结之后。 然后还有个事情,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儿,导致我后面的时间都被占用了,这也是今天才具体确定下来,所以下个星期开始就彻底没有办法码字了,真的是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办法挤出来,所以这篇文要停更到国庆节,泪目我仰脸不挡给你们打,你们再等我一个月,等我回来一起看桂花~~ 杜乔跟纳兰的发糖番外更完,我就自动滚了,提前给大家说声对不起,谢谢大家等这篇文等了这么久,希望国庆节回来还能继续支持我~灰常感谢么么哒~~~ ☆、番外一上   北京时间凌晨5点,飞机还在天上没有降落,杜乔就已经可以透过窗户望见下方的壮丽景色。   暖橙色的晨光渐渐浸染云层下的崇山峻岭,巍峨连绵的山峦美出了中-国特有的气息,他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   这不是杜乔第一次来中-国,却是第一次为了私事来中-国,就是因为这一丁点儿的不同,他的心境似乎也起了不小的变化。   杜乔这样想着的时候扭头往他身旁瞧了过去,在他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中-国姑娘,她散了长发在肩头,歪着脑袋侧靠着椅背,闭眼睡得正熟。   那女孩儿正是纳兰双。   纳兰双身上披着的薄毯已经滑落了下来,露出肩头。杜乔嘴角噙了笑意,半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将薄毯的边缘拉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又盖回纳兰双的肩膀。   这时正巧机舱内开始广播,芬兰语、英语以及发音古怪的中文轮流播报道:“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即将抵达目的地,请各位乘客尽快回到您的座椅上并系好安全带,十分钟后飞机开始下降。”   纳兰双眼睫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忍不住还打了个哈欠,她一双杏眼睡意迷蒙,含糊地用中文轻声问了句:“几点了?”   “五点十五分,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杜乔用英语回她,他见纳兰双嘴角抿进了一丝头发,温柔地抬手帮她撩开,低头轻声问她,“想不想喝点儿水?你刚才剩下的甜点还在我这里,要吃么?”   “不要,”纳兰双吸了吸鼻子,探头往窗外望了一眼,瞬间就笑得异常兴奋地继续用中文道,“才不要吃飞机餐,下去以后我要吃煎饼果子喝豆浆。”   他俩的对话模式自打杜乔学习中文开始,就朝着诡异的方向奔去了:纳兰双跟杜乔说中文帮他练中文听力,杜乔听懂后给她回英文帮她练英语听力,毕竟纳兰双的雅思还没过。   杜乔的语言天赋不知道甩了纳兰双多少条街,他中文学不过半年就能看懂中文原声电影了,反观可怜的纳兰双,就算有了个意大利人男朋友,意大利语还是处于万年雷打不动的启蒙阶段。   只不过杜乔天赋再牛逼,还是没听懂“煎饼果子”这个词,他配合名词前的动词“吃”倒是能够完美领悟到那是一种食物,并且是中-国人早餐时吃的。   “亲爱的,”杜乔闻言静默思忖了片刻,居然心思活络地慢慢用中文模仿了纳兰双的发音,试探问道,“不知道你的父母早上是不是也吃......煎饼果子?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也准备一份早饭?”   杜乔不止学什么语言都快,而且发音还模仿得非常到位,就像他说英语就是正宗伦敦腔,跟着纳兰双学的普通话就带着明显中原地区的风味儿——大气豪爽、翘舌到位、N、L标准。   纳兰双“噗嗤”就乐了,幸灾乐祸地直白道:“见我父母,害怕啊?想讨好啊?”   “怎么可能呢。”杜乔死鸭子嘴硬,他眉头一动,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迅速茬开了话题,他装作关切地伸手,食指在纳兰双脸颊上摩挲了摩挲,灰蓝色的眼眸难掩温柔情深道,“亲爱的,你睡觉压到脸了,都红了。”   纳兰双似笑非笑地静静看着他装逼,杜乔从容不迫地抬眼与她微笑对视,一点儿不见尴尬。   飞机开始慢慢下降,纳兰双不自觉蹙眉闭眼,她有点儿轻微晕机,飞机行进过程中还好,起飞跟降落时简直难以忍受。   杜乔右手伸进她的毯子里,寻到她交握成拳抱紧的双手,手掌伸开包了上去,温热的体温熨烫在纳兰双的手背上,试图缓解她的精神紧张与不适。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滑行,外面天也彻底亮了,异国他乡漂泊的游子,终于回来了。   纳兰双的父母都是负责文理分科后理科尖子班的高中教师,父亲教数学,母亲教物理,白天带完课晚上还得轮流跟自习,周六再加补半天课,除了寒暑假,见天忙得不沾家。   所以,纳兰双拉着杜乔下了飞机就直奔回空无一人的家,扔了行李箱洗了个澡,先赶紧躺在纳兰双父母的那张大床上一起补了个觉。   纳兰双一觉睡饱醒来,身边已经空了。她光脚下床踩地一路顺着找过去,杜乔跟个好奇宝宝似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先是弯腰摸了摸纳父摆在茶几上的一副水晶象棋的棋盘,然后直起身子仰头挨个打量挂在墙上的书法字画。   “看得懂?”纳兰双靠着门框问他,“认识几个字?”   杜乔闻声回头先冲她笑了笑,这才又转头盯着面前那副笔走龙蛇的草书歪着脑袋特别诚实又委屈地说:“只认识里面那个——三。”   纳兰双忍俊不禁:“其实我也认不全,草书写起来就跟你们写意大利语似的,恨不得一笔写完一篇文章。”   “所以,不是都说我们意大利是欧洲的中-国?”杜乔也笑了,他背着双手走到她面前停下,半弓着腰跟她开玩笑,“你看,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我们总是有着很多的共同点。”   “唔,对,所以说,”纳兰双踮着脚,两手搭在杜乔肩膀上,像只只用后爪站立的兔子,她跟杜乔四目相对,杏眼一眨不眨,故意用气声调皮地说道,“诶,我饿了,那你也饿了,对不对?”   “对,”杜乔自然地搂着她的腰,生怕纳兰双站立不稳,“我们去吃饭。”   *****      纳兰双他们家住的院子位于老城区,周边的小商小贩很多,大部分都是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店,纳兰双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又是男女老少口中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更别提这附近也没有景区古迹,鲜少会有外国人进到住宅区里面。   纳兰双带着杜乔从街头走到巷尾,时不时就有店主探身跟她打招呼,外加一群大人小孩儿伸头出来看杜乔。   霖城的方言将普通话的四个声调全部模糊成了一个调,“缺乏见识”的杜乔一脸茫然地牵着纳兰双的手,除了保持绅士的微笑随着纳兰双的应答点头外,他连嘴都不敢张了。   古旧街巷的两侧全是热情的商客,脚下的石板路也有了些年纪,这里处处沉淀出与意大利古老文化不同的韵味,杜乔心想,如果在傍晚时分迎着黄昏,从街头走过巷尾,那种感觉一定像是走完那段几千年的时光一样。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了,”杜乔沉沦的同时还不忘欲哭无泪地低头诉苦,他嘴唇擦着纳兰双的耳廓抱怨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说方言,”纳兰双故意逗他,“我在跟他们讨价还价,准备把你卖个好价钱。”   “卖我做什么?”杜乔忍不住笑了,他张口就咬了纳兰双耳尖一口,啄得她差点儿跳起来,他这才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眯着眼道,“你才不舍得。”   回到国内脸皮瞬间变薄的纳兰双红着脸,一手捂在耳朵上,简直想揍他:“在外面呢,别闹!”   能乖乖听话的那是卢卡,杜乔?呵呵哒。   于是,纳兰双这句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的斥责话音还未落下,满街道的老邻居光天化日之下,就被杜乔强行喂了一把五星级皇家狗粮。   四月的天还未大热,春风拂过,杜乔就在那一阵夹杂着微微花香的暖风中,低头准确地直接啃在了纳兰双的嘴唇上。   众人:“=皿=”   纳兰双:“?!!”   “我靠!有人在虐狗,快给动物保护协会打电话!”身后有女生嘻嘻哈哈地调侃,还有清晰可辨按动手机相机快门的“咔擦”声。   纳兰双不待他嘴唇离开,直接伸手就近将杜乔推进了他背后的一家店铺,咬着牙站在店门前,尴尬地抬头对一脸戏谑的老板娘道:“两碗馄钝......”   杜乔识时务地径直自己找地儿坐了,纳兰双在前台交了钱,又取了两双消过毒的竹筷,这才掉头去找他。   纳兰双手握着筷子,拿露出手心的那一头比着杜乔的鼻子眯眼威胁他:“一会儿不许再闹!”   杜乔也不说话,嘴角下撇,摊着两手耸了耸肩,眼里俱是笑意。   片刻后,老板娘亲自将两碗馄钝端了过来,还不忘打趣儿纳兰双:“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真帅,带回来给父母见见的?”   纳兰双回到故土,在人前全不见平时精灵古怪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咬着筷子尖点了点头。   “谢谢,”杜乔喝了口汤,又拿汤匙舀了个馄钝,他坐姿端正,腿上还铺了张餐巾纸,跟吃西餐一个模样,他抬头脸不红气不喘地用中文语速缓慢而真诚地夸老板娘,“女士,您也很漂亮,您的手艺也很好,馄饨很好吃。”   老板娘毫无防备间被他吓了一跳,在他们的认知里,外国人说中-国话舌头基本都捋不直,发音古怪声调错乱,刻板又生硬。冷不丁眼前这位吐字如此字正腔圆,老板娘瞪眼怔了片刻,回过神来立马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纳兰,你男朋友中文说得不错呀。”   “我教的。”纳兰双挑了挑眉稍,笑着道,“是我教得好。”   “是你的原因嘛?可是你之前告诉过我说——”杜乔装作一副思忖的模样,故意又发了一个大招,他居然结合语境,完美地运用了一句文化俗语当众调侃了纳兰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还不太能完整地说完一个句法复杂的大长句,这话虽然表述得半半拉拉,但配合他的表情语气,却完美呈现出了一种故意点到为止的感觉。   纳兰双也是相当意外地一愣,老板娘呆了三秒,“噗”一声忍不住喷笑,简直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满小店里的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杜乔跟人来疯似得大秀中文得了个满堂彩,在长久被纳兰双以智商碾压中的他终于扳回了一程,纳兰双又好笑心里又有点儿小骄傲,她强压着笑意,眼角一抽一抽地眼瞅着他扬眉吐气的得意模样,不由心想:好想让他晚上回家跪电脑键盘啊!   一碗馄钝没吃完,国际友人杜乔就荣升为了小店的店宠,店内欢声笑语不断,时不时有人问他句什么,杜乔耐心地一一作答,态度谦恭绅士,偶尔还能爆出一两个高端大气的成语。   “中-国的东西很好吃,中-国人也很友好,中-国的姑娘也很聪明。”杜乔毫不吝啬地开启群发糖功能,嘴甜地夸东夸西,跟收了中-国旅游局的贿赂似的,“还有中-国的风景也很好看,中-文我也很喜欢。”   外面路过觅食的小姑娘被杜乔吸引进来了不少,没多久桌子都坐满了。   等他们俩吃完走人的时候,老板娘给他俩一人塞了一大塑料杯的新鲜豆浆,她还专门替杜乔体贴地把吸管给扎好,一双眼睛依依不舍地黏在杜乔脸上说:“纳兰,下次再带帅哥过来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纳兰双手里捏着塑料杯还得自己扎吸管,她心里登时就酸溜溜地想:老纸的风头被老公抢了嘤嘤嘤!老纸再也不是这一片的群宠了嘤嘤嘤!!!   “现在我们去哪儿呢?”杜乔已经彻底将英语舍弃改说中文了,他好奇地尝试着吸了一小口传说中的“中国豆浆”,觉得比起意大利的豆奶来说,生豆子的味道更浓也更清新爽口,他开心地又狠狠啜了两口,就听纳兰双仰头对着他,一脸狡黠地挑眉稍:“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呀。”   杜乔:“?!!”   “我们去——”纳兰双笑得愈发得恶魔,她一字一顿地咬着牙故意道,“市——重——点——实——验——第——一——中——学!”   春风拂过,杜乔突然打了个抖,他恍然有种预感:那个地方一定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从暑假码到寒假,就码了不到一半的文,忧桑脸,暑假前一定要完结啊啊啊啊啊! ☆、番外一下   市重点第一实验中学,光听这名儿就能感受到一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那儿是纳兰双父母执教的学校,也是纳兰双的母校。   纳兰双曾经也是学校的传奇人物,她的数学跟理综常年霸占单科排名首位,而3+X的总成绩却永远会被踢出第一梯队的名单之中。   你能想象有人语文英语两门课加起来,还考不到数学成绩的一半嘛?   如此玄幻霸气的人设,在市一中就只有一个纳兰双符合。   所以,她在后半段的备考时间中,被她父母天天压到英语、语文组长的办公桌前狠狠补了小半年,才终于在最后一战中,将这两门课加起来的总分考过了数学单科。   纳兰双带着杜乔站在紧闭的校门前,颇为留恋当年的青葱岁月,铁门正对的是主教学楼,楼前两排桃树开得正好,粉嫩嫩的花瓣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女,娇艳又可爱。   市一中的门卫这些年一直没有换,挺着啤酒肚的大爷还认得纳兰双,他惊喜地从门房里出来,在里面抽出了门闩,拉开铁门让她进来:“诶呦,是纳兰双回来啦?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纳兰双笑着跟门卫大爷寒暄,大爷眼神不住往她身旁的杜乔身上扫,终是忍不住也问了句:“这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男朋友?”   听懂了的杜乔立刻露出绅士的微笑,冲大爷颔首自我介绍:“先生您好,我叫杜乔。”   大爷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拉走了,抬手就握着了杜乔伸出来的爪子,友好道:“你好你好,我叫刘军。”   纳兰双:“......”   “他中文说得不错啊,”大爷达成了人生中一项“与外国人握手”的成就后,一脸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表情偏头对纳兰双说,“跟说相声那个大山似的,不过他比那个大山长得帅。”   杜乔前一句被夸后一句被夸,中间那个比喻句他其实没听懂,但中文固定结构“跟......似的”他学过,便半懂不懂地装懂,又坦然地对大爷道了声谢谢。   大爷赶紧回他不客气。   纳兰双憋着笑,忍不住插了话说:“伯伯,我爸跟我妈的办公室没换地儿吧?”   “没换没换,”大爷道,“还是原来老地方。”   “那我先去看看我爸妈。”纳兰双跟大爷道了别,领着杜乔绕过主教学楼就往后面的教师办公楼走。   纳兰双父母的办公室都在一层楼一进门的地方,她甫一脚踏进楼门,迎面就跟她妈撞了个满怀。   纳妈就像是大一号的纳兰双,大眼睛心型脸,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尤显干练,她一身职业女性的西装套,踩着双中跟黑皮鞋,比纳兰双显得规矩又严肃。   杜乔一眼就认出了丈母娘,心里登时就紧了紧,他觉得丈母娘的智商应该不比纳兰双低。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纳妈诧异地“咦”了一声,没有热情而温情的拥抱,而是伸手扶了扶眼镜腿,她冷静地盯着纳兰双分析道,“放复活节的假期呢?有事儿专程回来的吧?什么要紧事儿啊你连暑假都等不及?”   纳兰双嘴还没张开,纳妈已经看见了旁边一脸紧张又期待的杜乔,然后她又反应迅速地剥夺了纳兰双说话的机会,了然地“哦”了一声,视线转回到自己女儿的脸上,继续毫不意外地说:“带男朋友回来的啊,他是已经工作了,所以暑假没假期是吧?时间卡得这么紧,你是见过他父母了准备订婚呀?站姿端正,眸清目明,衣着品味不错,家里条件挺好啊......行了,人我看过了,带去给你爸见见吧,我急着上厕所呢。”   连自我介绍都没机会的杜乔:“?!!”   一句话都赶不上说的纳兰双舔了舔嘴唇,习以为常:“哦。”   纳妈跟连珠炮似地说完脚跟一转就往楼道尽头走,纳兰双招手带着大开眼界的杜乔走进了大敞着门的办公室。   市一中的教师办公室比较独树一帜,一个老师一个格子间,有点儿像其他行业。   每周一下午固定有两个小时的例会,每周轮的科目教师不一样,这会儿正好快到开会时间,办公室里乱糟糟的,都在扯着嗓子喊人帮忙代课。   纳兰双一路走到她爸面前,她爸都没发现她,还背身扬声跟后面格子间里的英语老师讨价还价:“你帮我带一下带一下,咱俩换课,你明天早上的课我上。”   英语老师为难地哑着嗓子道:“不是,我这嗓子都开不了声了,我还找人给我带明天的课呢,上次的试卷明天要讲,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也是要讲模拟卷,”纳爹焦急地道,“两节课呢,全上自习太浪费了。”   意大利人永远都是一副懒懒洋洋的模样,办公室鲜少能见到如此热火朝天的场面,杜乔满耳朵都灌满了声调高低起伏的中文,刺激又新鲜。   纳兰双干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她喊了一声:“爸!”   登时半个办公室都静了,纳爹不可置信地转头,怔了半晌呢喃了句:“小双,你怎么回来了?”   纳爹突然扑了上来,展臂就给了纳兰双一个热情的拥抱,她爸在纳兰双耳边猛然爆发出“铜钟”般的笑声,跟找到了救世主一般地大巴掌拍着纳兰双的后背哈哈大笑:“好女儿!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去给爸爸带一节课吧!”   纳兰双:“......”   “我给你说,我找到人了哈哈哈哈,”纳爹放开纳兰双,还不忘拉着纳兰双的手转身跟英语老师得瑟道,“我女儿在这儿念高中的那三年,我跟她妈都不用亲自做试卷,她的答案从来都是标准答案啊哈哈哈哈!”   杜乔被工作狂似的丈母娘and爹一路无视,人格魅力都快被否定到地心了,他在如此心酸的场景中依然维持着一副优雅的绅士形象,垂首微笑,站姿笔挺。   “爸,”纳兰双打小就这么过来的,因为她太省心,所以得到父母的关注还不如成绩下滑的个别学生,她读书那会儿就经常帮她爸妈替课给班上学生讲试卷跟答疑,她面无表情地跟她爸道,“讲卷子可以,先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纳爹状况外地“啊”了一声,眼瞅着纳兰双拉着身旁当了一阵壁花的杜乔的手示意他说:“我男朋友,名字音译中文叫——杜乔。”   杜乔抓紧时间赶紧跟岳父打招呼,伸手道:“您好,我是杜乔。”   纳爹再意外地“啊”了一声,握着杜乔的手自言自语道:“外国人?还会中文?”   纳兰双道:“嗯。”   “母语是什么?英语怎么样?”纳爹再问,手还没松开。   “英语专业十级。”纳兰双已经猜到她爹想要干嘛了,她不无好气地无奈道,“讲个试卷绰绰有余。”   纳爹哈哈大笑地上下晃着杜乔的手,转头直接就对英语老师仗义地说:“我女儿的男朋友借你!给你带一节课讲试卷!你可以好好歇歇你那嗓子了!你明天的课我给你顶了上数学。”   英语老师:“......好!”   杜乔:“?!!”   初次见对象父母就被整得有点儿懵逼的杜乔,深深觉得,他来之前特意找卢卡做得攻略完全用不上,纳家的父母太独特,比甘甜甜那个见面先上天台打一架的父亲兄长更独特。   其实一个人成年以后的模样就能反应出她童年的经历,纳兰双的父母给予她的关爱太少,所以她就强大自我、独立而清醒;她的父母太为工作狂热,所以她就对职场心生厌恶,缺少对学业结束后未来人生的职业规划与人生目标;她从小获得的来自父母的交流几乎为零,所以她对语言产生不了兴趣。   杜乔猛然就有点儿心疼纳兰双,他出了办公楼的大门就将她半抱在怀里闭着眼睛吻她的发顶,吻完发顶吻额头,他也不说话,嘴唇就那么贴着纳兰双,柔情满溢。   “喂,”纳兰双享受了一会儿来自男友“安慰的亲亲”后,忍不住戳了戳他胸膛,“杜乔老师,快去上课,就要迟到了。”   杜乔又给了她一个正面的拥抱,这才说:“好。”   于是,两个人走到教学楼前分道扬镳,一个去左边尖子一班带英语,一个去右边尖子二班带数学,一节课后再交换。   初来乍到就被岳父委以重任的杜乔丝毫不敢马虎,幸好意大利的教育主张学生参与丰富的课余活动,他们基本上在大学都有去当过义务教师,也算是小有经验。   结果,他的经验也几乎没用上,只因为——尖子班的学生真得太厉害,问题少得可怜,像纳兰双那样奇葩偏科偏到高二英语只能考三十三分的尖子生毕竟难得一见。   杜乔进了门就用英语跟大家找了招呼,简单地自我介绍说是来替他们的英语老师带一节课,尖子班的学生或先天或后天地都拥有一张淡定的学霸脸,只当这是学校新聘请的外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杜乔只好展开卷子开始认真上课。   问这个大家说没问题,问那个大家说都答对了,一套试卷杜乔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给大家顺完了。   听不到下课铃声,杜乔也不敢去找纳兰双。   剩下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干嘛,就跟意大利老师通常的习惯一样,他绕到讲桌前手一撑桌子坐了上去,垂着两条大长腿,在一众学生的面前,轻松地耸了耸肩,继续用英语说:“现在,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们可以上半节课的口语练习。”   放松下来的尖子生也不过都是群没成年的大孩子,终于有女生憋不住,在正大光明“视-奸”了杜乔半个小时后,抑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扬声用英语问他说:“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她话一出口,整个教室都炸了锅,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喝彩跟起哄,杜乔连忙食指一竖抵在唇间,示意他们小声,这一下动作又撩又苏,问话的女生又炸了,居然吹了声口哨,全班顿时哄笑。   杜乔无奈地两手摊开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等大家重新安静了,这才理所当然地回答说:“我当然有女朋友。”   “是嘛?”那个女生遗憾地拖了拖音,又迅速转换了一副八卦脸,连盘问都深陷套路中,“老师的女朋友是哪国人?漂不漂亮?”   “中-国人,”杜乔笑着说,“又漂亮又可爱,还聪明。”   杜乔眼瞅着那姑娘又想继续问他话,突然灵光一闪,生出一计,他抢在女孩儿出声前,抢先挑了挑眉压着嗓子问她说:“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女朋友是谁?”   女孩儿其实也是闲来无事在找乐子放松自己,说她对杜乔有多大兴趣那也不见得,聪明的学生不止会学习,他们通常还会自我控制自我约束,对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教一见钟情特别关心,不像是他们会干的事儿。   不过,送上门来的八卦,不听白不听。   在女孩儿的带头下,小半个班的学生都八卦了:“想!”   杜乔谨慎地先偏头瞧了眼前后门,确定没人,这才嘴巴一张一合,给大家悄声说了一小段话。   全班静默了片刻后,又炸了。   十五分钟后下课铃响,杜乔跟纳兰双在走廊相遇打了个招呼,他急匆匆地指着眼前不远处给纳兰双比了比手势,然后脚下生风地跑了。   纳兰双眼瞅着杜乔一路跑进男厕所,等完课间十分钟,杜乔才从厕所里出来。   他站在男厕所门口遗憾地跟纳兰双耸了耸肩,给她远距离飞了个吻,然后脚下一转又进了尖子二班的门。   纳兰双担心地还嘀咕了声:他难道已经开始有水土不服的反应了?上个厕所这么久?   纳兰双拿着数学试卷刚踏进尖子一班的门,还不待她把前门关上,教室后排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纳兰双!”   纳兰双一怔抬头,只见这时全班五十多号人登时分成了两个声部,女生两手拢在嘴前兴奋地尖声喊道:“杜乔老师让我们说——”   剩下男生大吼迅速接上道:“——我爱你!”   纳兰双:“?!!”   -番外一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中就遇见过这种奇葩事儿,老师的孩子替老师来上课,所以说,人生永远比小说更精彩啊~~ 好怀念当年全班男女一起调戏米国外教小哥儿到脸红的日子,真是幸福啊咩哈哈哈哈~ 每次看到你们留评说喜欢,我就开心得原地爆炸嘿嘿嘿嘿~我走啦~国庆节见~大家抓紧时间写暑假作业!就快开学了!说不定某天就有个杜乔老师给你们客串一堂英语课~~群么么哒~( ^_^ )/~~拜拜 ☆、爱神之箭(小修)   米兰的秋天有点儿像中国北方城市的气候,一层秋雨一层凉,灰蒙蒙的天始终阴沉。   纳兰双从实验室里出来,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堆叠在她头顶的乌云越发显得厚重。   她边用简单的意大利语跟同学打招呼告别,边思忖着,要不要拐个弯儿去米兰理工大学那边的家乐福超市买菜。   她对这个城市越来越熟悉,对留学生活也越来越适应,学业进展也算顺利。   家里冰箱已经空几天了,纳兰双心想,彦青明天轮休,中午应该在家吃饭。   彦青是她的室友,十二岁起就只身一人来了意大利读中学,从生活习惯到性格三观,历经十余年,都已经被西化得差不多了。   纳兰双开始并不喜欢她,大抵聪明人都不怎么喜欢反应慢的人,但纳兰双越跟她相处越发现:彦青的反应虽慢,但逻辑缜密,思维清晰,观点独到出人意料,人也热情仗义,她俩搭伙过日子互相帮衬,倒是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不过,意大利的留学生活让她觉得越发无趣,对她来说,课程缺乏难度是一个致命伤。   纳兰双走到十字路口,正打算左拐,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猛然又起了一阵冷风,街道两旁的树木瑟瑟抖落一地落叶,纳兰双一手揪着衣服领子挡风,一手掏了手机出来接电话。   “纳兰,老板让我叫你来店里,”电话那头正是彦青,她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晚上有好吃的!”   彦青口中的“老板”是米兰一家中国餐馆的老板,彦青这几年都在给他兼职当翻译,主要负责陪他报税跟看病,上个月开始,她又介绍了纳兰双给他家小朋友补数学。   老板不无意外也是个能吃苦耐劳的青田人,生意越做越大,餐馆面积一扩再扩,现在霸占着一栋装潢别致的小二层,平时还承接各种宴会聚餐。   老板豪爽大方,知道纳兰双跟彦青都不爱做饭,三餐基本靠食堂,便偶尔让她们来店里,搭手布置晚宴蹭顿饭。   纳兰双听彦青这么说,心知肚明肯定是晚上店里有活动:“行啊,那我现在就过去。”   纳兰双径直过了马路到对面坐有轨电车,没几站后,又转了地铁,等她到店里正好晚上七点。   一楼大厅里全是忙忙碌碌的店员,热闹嘈杂的像是菜市场,自助餐式长桌上的冷盘已经就位,热菜陆续装盘上来,菜式中西合璧。   最前面那张桌子布置的像是个展示台,上面摆放着不少酒水,酒瓶造型各异、种类齐全,红酒香槟白葡萄酒一个不落,竟然还有画风突兀的中国知名白酒贵州茅台。   纳兰双径直穿过人群去找老板,一路跟认识的店员打了招呼。   “纳兰,这边!”彦青眼尖,她跟老板背靠墙站着,老板向纳兰双挥手:“这边这边!”   纳兰双闻声抬头冲他们笑了笑,几步过去,状似随意地扫了扫全场,好奇地对老板问道:“今天晚上谁包的场啊?宴会排场不小啊,东西供应得挺全。”   “好几家酒厂老板借我的地方在办宴会啦,宣传他们的酒嘛。”老板哈哈大笑,“请了不少外国买家来尝酒,茅台是额外的助兴节目啦,我自己贡献的家底哦。”   纳兰双闻言,脑内瞬间略过杜乔那张自带三分风流轻佻的帅脸,她眸光一闪,情绪迅速收敛。   在意大利承包酒庄做红酒生意的国人越来越多,米兰几家大的红酒商她之前也见过,这次估计十有八九也是华人酒商的聚会,毕竟意大利人不太可能借着中国人的地盘办宴会。   她虽然这样想,心脏却猛跳了几下。   “看出来了,都是咱们国家的酒商?”纳兰双舔了舔嘴唇故意问道,她掩盖情绪笑着说,“我看大厨的拿手好菜都上了,中西都有。”   “对呀,都是咱们的人,托斯卡纳大区跟西西里的中国酒商都来啦,老外酒商没请几个,同行是冤家嘛,客户多啦。”老板半认真半玩笑,“你俩今天就放开肚子跟着吃,好好喝,千万别客气!”   “这是肯定的,难得遇到菜品上得这么齐。”彦青也插嘴接到。   “那,现在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纳兰双闻言半是宽心半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视线往他俩身后探了探,问道,“陆叔,你们之前是在做什么?”   老板闻言登时就笑眯了眼,一副狐狸状脸孔的模样,纳兰双瞬间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诶呀,那个什么,该做什么我已经交代彦青了,你让她给你解释啊。”老板自己突然不好意思了,他手摸了摸后脑勺,语焉不详了两句后,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纳兰双:“?!!”   这啥情况?她眼瞅着老板三两下蹿进了大厅正中,装作四处监督工作进度的样子,纳兰双诧异地转头跟彦青四目相对,彦青冲她耸了耸肩,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猛然拿到了身前。   “噔噔噔噔!”彦青献宝似地将卷握在手心里的两套旗袍举了起来,她开心地冲纳兰双炫耀,“纳兰,你看好不好看?我好喜欢旗袍啊,我从来都没有穿过呢!”   纳兰双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那两条水红底镶金黄凤纹,跟新娘敬酒服一个款式的旗袍,顺着她的举动猜测,不可置信地抖着嗓子道:“我们两个......不会是要穿成这个样子......迎宾吧?”   *****      四十五分钟后,大厅一切已经就绪。   身高一米六,脚踩七厘米高跟鞋的纳兰双盘着头,化了精致的妆容,跟彦青一左一右跟在主办方陆老板的身后,缓缓步入大厅结婚礼堂,啊不!是大厅宴会礼堂......   她俩的确不是迎宾的,她跟彦青是老板为了衬托and配合我大天-朝第一国酒——茅台的民族气质,而特地配给茅台的俩大龄酒童。   “等一会儿开始,会有酒商代表挨个介绍自己的酒,并且开瓶给大家品尝,等到开茅台的时候,你们两个就跟着我上去,然后一个人将斟满的托盘举下去,一个人把酒杯递给来宾。”老板一手一个把纳兰双跟彦青拽在身旁,道,“你们两个就跟着我,知道哇?”   “知道!”彦青兴奋地应声,手不住摩挲旗袍下摆,纳兰双一脸的生无可恋,歪着头不想理他。   “纳兰,注意表情,要笑,端庄地笑。”老板偏头低声交代道,“笑不露齿,仪态窈窕。”   纳兰双一双杏核眼硬被上钩的眼线挑成了凤尾的模样,柳眉红唇,香腮似雪,倒是真被装扮出了七分古典美人的气质。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调整嘴唇弧度,露出六颗贝齿。   亏老板能想得出来这馊点子,她跟彦青这点儿身高撑旗袍都艰难又勉强,幸好这旗袍本身号小,不然她们就跟俩偷家长衣服穿的熊孩子一样,腿都快被旗袍盖没了。   更别说,这么一整,茅台被衬托得跟压轴的主角似的。   八点整一过,陆陆续续有人进场,来宾俱是做正式打扮,纳兰双第一次体会到“蓬荜生辉”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纳兰双站着也不敢动,只一双眸子盯着门口。   这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她还在默默找控制它们的窍门,脑内列了一排力学计算公式,她生怕待会儿再多走两步就能摔劈叉。   等到八点半,活动正式开始,来宾稀稀落落站满了小半个大厅,果然华人多过外国人,而且一眼望过去,也没见哪个是她的熟人。   纳兰双自嘲地动了动嘴角,脚腕微抬,拿鞋跟轻磕了几下地面。   缘分这种东西,当真是妙不可言的,她能够跟杜乔在布达佩斯的火车站偶然相遇,也能让她跟杜乔在一座不大的米兰城两月碰不见,显然她跟他有相遇的缘,没有继续相处的份,而且看来这点连丘比特都是明白的,所以他射出的爱神之箭,是擦着他们两个的肩头过去的。   那一箭的力量,只够相遇,不够相爱。   纳兰双视线从大厅中收回,虚虚搭在展示台上。按照中国活动通常的惯例,上面挨个有华人代表发表了冗长的讲话,还专业地配有同声翻译帮忙译成意大利语。   纳兰双机械地跟着大家拍手,淡然地瞧着他们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分别盛进不同造型的玻璃杯中,端到人群中请大家品尝。   等一排酒商的展示酒全部开完,老板带着他的两位大龄酒童上台开了茅台。   彦青端着盛有一排满杯小酒盅的托盘,跟纳兰双下台给众人分酒。不同于葡萄酒三分满,白酒的满杯寓意中国古老文化“杯满为礼,不溢为敬”。   纳兰双翘指轻持杯身,将酒盅挨个递给有意品尝的来宾。   她递完一杯后转身再取,突然身后有人用抑扬顿挫的伦敦腔,语调绅士地在她耳侧轻声用英语道:“抱歉小姐,打扰一下您,我是被酒香吸引来的,请问,您也能给我一杯尝尝么?”   纳兰双闻声,捻杯的手指瞬间就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我回来啦!群么么哒! ☆、老熟人啊(小修)   那种带着点儿懒洋洋与贵气的嗓音,与杜乔相似度太高,但是纳兰双还是在一息间就罗列出了他们之间的种种不同。   比如,杜乔的声音更清朗,再比如,杜乔的连音连得更顺畅,再再比如,杜乔更喜欢含着笑意说话,后舌的腔调便压得有些许含混。   纳兰双顿了片刻,对上彦青探究的目光,自嘲地无声哂笑,从托盘上持起一杯白酒,转身递给身后的男人。   男人约莫比杜乔大上两三岁,眼神深邃惑人,比杜乔更显成熟男人的魅力,个子高挑,连身材都与杜乔相仿。他专注地注视着纳兰双的双眼,从她手上接过酒盅,微微欠身道谢,嘴唇轻抿杯边,动作缓慢而性感。   意大利的男交际花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纳兰双抽抽着眼角,就当没看见,故意带着彦青往旁边走了两步,又给其他人递了酒。   等纳兰跟彦青端着空盘回到展示台上,老板凑过来悄声问她:“那个老外是不是看上你了?”   纳兰双闻言不由偏头,视线正好与那人对上,男人也不尴尬,落落大方地遥遥举杯冲纳兰双示意。   纳兰双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老板了然地“唔”了声:“你没看上他?”   纳兰双直白回道:“没。”   老板见她答得笃定,便抬手拍了拍她肩头,对她跟彦青说:“你俩快去吃东西吧,再晚好的就没有啦。哦对,除了茅台,刚才开的其他酒下面都有,你们尝尝去,喜欢哪个待会儿给我说,我帮你们问酒商要瓶去。”   他说完率先下了展示台,彦青把手上的托盘放下,突然偷偷摸摸拉住了纳兰双的手,纳兰双回头看她,一直沉默的彦青眨了眨长翘的眼睫,试探地压低了嗓音说:“你不是没有看上他,而是你从他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对不对?”   早就见识过她“一语惊人”技能的纳兰双已经淡定了,她干脆地就像那个“没”一样地说:“对。”   只不过那个“对”的语气太过微妙,以至于等彦青跑完她那个跟马拉松一样里程数的反射弧后,她已经被纳兰双拉到了饭桌前。   “你对哪个酒感兴趣?”纳兰双不等彦青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机智地又抛出了个问题给她,彦青的注意力立马被拉偏。   长桌上从冷盘到热食简直丰富到令人咋舌,最前端小半张桌子上都是开了塞的酒瓶,彦青视线挨个从瓶身标签上扫过,专心致志地选酒,纳兰双随手取了个空杯,举在半空等她。   没等彦青做出最后选择,适才那个男人已经从人群缝隙中穿过,站到了纳兰双的身边,他冲纳兰双轻轻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高脚杯,虚虚靠在桌边,偏头拿下巴示意纳兰双,语气带着点儿若有若无的自信:“你可以尝尝你左手正对着的那一瓶,根据我的经验,你们中国人喜欢喝甜的酒。”   纳兰双低头,她手边那瓶红酒,酒体红得端庄大气,色成正红。   “谢谢,我不会喝酒。”纳兰双向他客气地道了声抱歉,将手中酒杯递给了彦青。   男人闻言偏头点了点,也不在意,兀自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又继续道:“那你喜欢喝什么?不知我可有机会请你喝一杯——咖啡?”   约炮第一步,随时随地请咖啡。   纳兰双乏味地一口回绝:“对不起,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她说完绕到了彦青的另一侧,拒绝的意味明显,男人知情知趣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纳兰双视线从他的背影上带过,不无意外就又将他与杜乔做了对比,她觉得他的一举一动比之杜乔多了洒脱,却少了贵气,不如他有趣,也不如他有魅力。   彦青终于选定了想要喝的酒,她边斟酒边对纳兰双认真地道:“你拒绝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质量不如你心中的那个人好,对么?”   纳兰双:“......”   她的嫌弃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彦青下场绕着餐桌没走几步,就也被人找上了勾搭,她语言比纳兰双好出不知多少个数量级,没多久,就捧着酒杯跟人坐到一边相谈甚欢去了。勾搭她的正是寥寥无几的其中一个意大利酒商,彦青三言两语间,就给自己敲定了一份红酒推广销售的兼职。   彦青光顾着喝酒,食物也没吃两口,纳兰双远远瞅着,暗自估算了估算她喝下去的毫升数,就知道她离喝挂不远了。   红酒后劲儿太大,不似烈酒烈得明目张胆,它就像是一份若物细无声的爱情,等你发现时,已经被它丝丝缕缕渗透进了整个身体的细胞里。   彦青酒量本身也很一般,纳兰双把盘子里最后一口食物塞-进嘴里,拿纸巾擦了擦唇角,随手搁了空盘在桌上,去对面找彦青。   彦青喝多了酒,反应更加得慢,纳兰双用一样的托词跟酒商道了歉,说明天早上要上课,要带着彦青先回家。   彦青眼神都直了,人却乖巧,木木呆呆跟着纳兰双,不言不语。纳兰双也懒得麻烦,只跟彦青去更衣室换了鞋,便出来跟老板说了一声要先走。   老板也喝了不少酒,拖着长音缓慢地“哦”了一声。   “您晚上别开车啊。”纳兰双临走还叮嘱了一声老板,拖着已经开始同手同脚的彦青去搭出租。   米兰的夜晚褪去了白天的繁华时尚,静谧得就跟其他城市一样,深秋的夜风湿漉漉的,水汽自带三分凉。   纳兰双上身披着外套,下-身裸着腿,甫一出门就被冻了个哆嗦,她拉着彦青站在店门口,背对着一室的热闹喧嚣,抖得像是两个准备卖火柴的小姑娘。   意大利的出租需要打电话提前叫车,或者去某些特定地点直接搭乘,纳兰双还对这一切不甚熟悉,她立在街口转头左右张望,不时挥挥胳臂,愣是没见有车愿意停下,彦青已经蹲在了地上,似乎有点儿难受。   就在纳兰双觉得自己掉的鸡皮疙瘩,就快把小腿都埋了的时候,突然对面车道上有车闪了几下灯,从前面的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直接停在了纳兰双身前。   夜色太黑,路灯昏暗,纳兰双也没看清车牌,只凭她眼前那霸气的菱形车头外加诡异的菜青虫色车身,就让她猛然间心脏又停跳了两秒钟——杜乔的兰博基尼?!   正对她一侧的车门缓缓上升,慢慢露出驾驶席上那人一身米白色的西装,那人大半夜还带着墨镜,装逼装成了负分,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俯视纳兰双扬声带着笑意用英语说:“可爱的小姐,你是要乘计程车吗?你家住在哪里,我顺路送你啊?”   纳兰双嘴角瞬间就不自觉耷拉了下来,她顿了顿,实诚地道:“先生,你刚才喝了酒,最好不要自己开车。”   “你放心,我今晚只用舌面尝了味道,并没有真正摄入酒精。”那人言语逻辑正常,吐字清晰面色如常,跑车还保持着启动状态,“你不是明天早上要上课吗?上车吧,我载你。”   那人显然没有看到彦青,纳兰双似乎对着他并不想说出太过强硬的言辞,或许是因为他与杜乔的确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纳兰双正要推托说我还有朋友一起,就听“哇”一声,彦青受不了车下混杂着汽车尾气跟汽油味道的浑浊空气,脖子微微一仰,对着脸前的兰博基尼——就吐了。   呕吐之声登时连连,在安静的夜晚尤其响亮,纳兰双连头都没低,小半张脸闻声皱成一团,呲牙咧嘴得简直没眼看那人了,她咬着唇直接对着车里的男人先道了歉:“对不起啊,我朋友喝多了。”   男人眼神挡在墨镜后分辨不清,嘴唇微张,错愕又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跑车底盘基本都低,兰博尼基的前后轮胎之间的车身,不可避免地就被彦青喷成了一幅抽象画,跟一条菜青虫被压爆了肚子似的模样凄惨。   酸臭味慢慢泛了上来,飘进了车里,纳兰双就着微弱的灯光,明显捕捉到了男人抽抽的嘴角,她果断卸下背后的书包,将包夹在腋下,掏出笔跟笔记本。   纳兰双眯着眼睛,随手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刷刷几笔写了一长串的字母,她利落地“刺啦”一声将纸业撕了下来,弯腰探身将它递进车里交给男人,满怀歉意道:“真的太对不起了,我朋友将您的车弄脏了,这上面有我的名字跟住址,您洗车后的账单还请务必寄到我家里,费用我出全额。”   纳兰双等彦青彻底吐完,拉着她赶紧跑路,边跑依旧边道歉:“先生,对不起啊!”   男人眼瞅着纳兰双拖着站立不稳的彦青一路飘过马路对面,认命地开了他身侧的车门下车,从车头绕到对面那边,低头只瞧了一眼惨遭摧残的车身,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叹了声:“我的上帝啊!”   他转身坐在车头上,掏出手机,就着光亮出声读了读手上那半张笔记本的纸:“Viale XXX XX XXX ,24,201XX,Na Lanshuang(路名,号码,邮编,名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按着手机屏幕拨出去了个号码,片刻后,电话被接起,对面的人低沉着嗓音懒洋洋地道:“Pronto(喂)?”   “杜乔,”男人哭笑不得地说,“你的车身被路边一个醉女人给吐脏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发出了一声表示反问的鼻音。   “一个女孩子,”男人又道,“她提出要报销洗车费,我就想问问你,账单是从你那儿寄呢?还是我待会儿直接让车行的人寄给她?”   “让车行的人寄,”电话对面的男人语无波澜地回他,顿了片刻突然问道,“等等,安德烈,一个喝醉到吐的女人还能给你留地址?”   安德烈拿攥着纸业的手摸了摸鼻子,说:“地址是她朋友留的,一个叫Na Lanshuang的女孩儿,中国人。”   安德烈拼读着纳兰双的名字,在“sh”的字母组合上顿了顿,他将“h”按照意大利语的规则没有发音,把“shuang”念成了“suan-g”。   “......”如此蹩脚的发音,也不能阻止电话那头的杜乔捕捉到那令他无比敏感的音节,他猛然就静了,片刻后,一声喑哑的嗓音响起,他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安德烈,“你再读一遍她的名字,她长什么样子?住在哪儿?”   安德烈莫名其妙地按照他的要求,照着纳兰双留的内容又念了一遍,补充道:“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个子不高,很瘦,大眼睛,长头发。”   他话音一落,电话那边又静了。   “喂,杜乔?”安德烈试探问道,“你认得她?”   杜乔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似是回答似是在抒发他憋闷的心情。   “那还要寄账单给她吗?”安德烈与杜乔共事也有些年头了,他对他的情绪把握得也很是准确,安德里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他适才的猎物竟然是他老板的熟人。   “寄!”电话那头又静了片刻,然后,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单词带着一股子怨气顺着电流蹿了出来,安德烈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又听那头的杜乔又自嘲似地压着嗓子轻笑了笑,“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大家道个歉。 断更前这篇文就一直码得不怎么顺利,故事主线已经完全背离初衷,每天都在推翻之前准备好的细纲,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望天。 断更后重新上手情况依然如此,手速基本三位数,每一章都是慢慢磨出来的。 所以,在保质的基础上,估计能够维持日更的可能性不大,还是得隔日更。 更新时间不无意外基本都在晚上11点以后。 大家也别刻意等了,睡前刷一刷就行,或者直接屯文吧,捂脸,自觉罪孽深重啊。 绝对不坑!!! 下一篇文的更新保证不会再出这种状况了!!! 再次拜谢在这种蛋疼的情况下,还依然愿意蹲在坑底的小天使们,群么么哒,爱你们! Ps:本文无男配女配,安德列不是杜乔竞争对手。 ☆、窗外有人(小修)   纳兰双带着彦青一路踉跄到家,出了一身的汗,彦青也基本让风吹醒了七分神智,她临近家门还口齿清晰地问纳兰双:“我刚才是不是吐了?”   纳兰双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懒得搭腔。她拿钥匙开了门锁进门,迎面差点儿让屋内的鼎沸人声掀个跟头。   “房东又在聚会啊。”彦青半靠在纳兰双肩膀上低声嘀咕。   纳兰双应了一声,拖着她经过乌烟瘴气的客厅门,礼貌地扬声向屋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男房东嗓音冷淡地也回了声“Ciao”,却没听见女房东的声音。   彦青让浓郁的烟味呛了口气,又开始反胃,纳兰双来不及多想赶紧架着她就去厕所,彦青趴在马桶上干呕了一会儿,纳兰双见她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先扒了她跟自己都被熏得味道酸爽的外套丢进了脏衣篓里,这才架着她又重新站起来,开门出去。   客厅里的聚会正好散了,四五个六十多岁衣着不怎么讲究的男人满身烟味站在走廊跟男房东告别,她俩甫一出来,众人的视线便齐齐转了过来,离房东最近的男人笑得有几分深意地拿胳膊撞了房东一下,动了动唇低声说了几句话,眼神一直往她俩身上瞟。   男房东一贯冷淡的脸上,突然抖出了个笑容,他开了房门将众人都请了出去。   纳兰双警觉地皱了皱眉,将彦青扶进她自己房间的床上,然后又回了厕所洗漱准备睡觉。   睡到半夜,隐隐约约有人吵架,纳兰双半醒半睡间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把被子蒙在头上。没多久,吵架声越发得大,一男一女扯着嗓子开始你来我往地用意大利语放声对喊。   窗外月正中天,深秋的夜寂静,任何响动都似乎能被放大一个数量级。   纳兰双忍无可忍睁眼,室内一片昏暗,一片月光从窗缝间溜进屋内,将床下那一小片地方映照得像是一汪水洼。   她暴躁地下床,一脸浓重的起床气,她踩着拖鞋猛地打开反锁的房门,果然,吵架的人正是她家那一对房东。   纳兰双九月跟着彦青第一次来看房的时候,就对这对夫妻印象深刻。   这家的女房东名叫艾娃,五十多的年纪、个头小巧、身材微胖,肤色有点儿欧洲跟中东人种混血的感觉。   她性格开朗热情,人也勤快,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做家务,一晚上洗洗涮涮不停,还挺爱干净。   男的叫保罗,性子冷淡,在一家杂货店帮工。他初见纳兰双时,身子连沙发都没离开,手上夹着烟点头仅自我介绍了名字,便始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艾娃带着纳兰双跟彦青从厨房客厅,一路参观到卧室厕所,还偷偷跟她们抱怨:“保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就喜欢看电视。”   这话简直将保罗的性子概括完全了——保罗又高冷又懒散,毕生最爱电视机没有之一。   彦青闻言笑着偏头跟纳兰双翻译,又低声跟她用中文交谈:“其实这样倒挺好,意大利人太花,中年出轨跟国内一样就像家常便饭,她老公要是上来就嬉皮笑脸特热情,反倒不好,这种高冷款的,倒是安全了不少。我当初也是因为他这冷淡性子才决定要租房子的。”   纳兰双简直啼笑皆非:“你看他头发都白了好吗?有六十了吧,还有精力出轨呢?”   彦青耸了耸肩,给她科普:“你不懂,意大利男人六十多岁还是有性-能力的。再说了,男人么,多少岁都是男人。”   纳兰双竟然无法反驳。   结果,她们两个都没料到,冷淡得连跟艾娃都鲜少交流,只除了一起睡觉,就像是个标准的丧失了对老婆爱和激情的老男人,居然有一群爱聚会的狐朋狗友,一周两次,时间固定。   “意大利人么,爱聚会是出了名的。”彦青得了空又跟纳兰双普及道,“不分男女老少的爱好。”   纳兰双:“......”   此时,纳兰双站在他俩房前,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喊吵得脑门疼,她意大利语才学了一个月,单词量尚且不足一百,常用时态也就会两钟,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是在为什么争吵。   不过,她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儿。意大利有句谚语,用中文逐字逐句地翻译就叫做:夫妻俩的事情,你连一根手指都不要插-进去。跟中国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差不多一个意思。   可是,打扰到她睡觉就不对了,她明天早上还要做实验!   屋里俩人吵架吵得忘我,保罗的语速像是□□一样,艾娃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拔高的嗓音连声带都快撕破了。   纳兰双不由自主就举起了拳头,忍不住黑着脸就想砸门,突然,她身后彦青的房门打开了。   “纳兰,过来。”彦青肿着眼皮整个人贴在门后,头从门缝中探出来,挥胳膊低声召唤她,“进来。”   纳兰双蹙眉斜觑了房东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进了彦青的房间。   “来啊,上床。”彦青跳上床贴着墙躺着,将单人床空出一大半空间给纳兰双,纳兰双拖鞋上去盘腿靠着彦青坐下,彦青这才抬眼给她解释,“他们两个不是单纯吵架,是在闹分手。”   “这么严重?”纳兰双挺吃惊,“他俩以前没吵过架啊。”   “平时小打小闹吵个没完没了的,才不容易闹离婚好不好?”彦青这会儿酒劲儿是彻底过去了,她经验丰富地帮纳兰双刷新三观,“像他们这样平时不言不语,闷在心里的,一旦吵起来才最麻烦。”   隔壁从吵架已经升级,“哐当”一声,不知道是谁冲墙丢了个重物,纳兰双跟彦青同时被吓了一跳,纳兰双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彦青专注地竖耳朵偷听,边听还边给纳兰双翻译:“他俩原来没结婚啊,也不是原配,怪不得俩人这么一把年纪了也没孩子。”   纳兰双:“......”   “艾娃家原来是在罗马,她说保罗不爱她了,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彦青又听了两句,一脸菜色地转头对纳兰双欲哭无泪地说,“艾娃说她天亮就要回罗马。”   纳兰双:“?!!”   “你说,这是气话还是真话?”彦青哭丧着脸问纳兰双,“她可不能走啊,她走了,咱们两个还怎么住下去?”   纳兰双张嘴正想说话,隔壁又是“哐当”连响,“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保罗怒吼了几声,再接着房门被拉开,保罗怒气冲冲摔门扬长而去。   几秒后,艾娃在卧室里痛哭出声。   纳兰双还保持着张嘴的表情,跟彦青面面相觑。   “女人啊,说来说去都是将爱情看得最重。”纳兰双放松了双腿,往下靠着彦青躺倒,感慨地叹了口气,偏头问她,“吵架的起因到底是什么啊?”   “都是保罗的错,”彦青盯着天花板愤愤不平,“保罗看电视看到凌晨两点,进屋睡觉吵醒了艾娃。艾娃抱怨了几句,保罗居然指责艾娃今天下班回来,没有在他朋友来之前把家里打扫干净,没有备好他们常喝的那款啤酒!艾娃说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保罗就说这些本来就是艾娃应该做的,她今天的行为让他在朋友面前很丢脸。艾娃就问,她是不是在保罗心里还没他那些朋友重要?保罗讽刺艾娃身份低微,当初是艾娃上赶着追着他从罗马到米兰的,这房子也是保罗租下的。”   “......直——男——癌。”纳兰双忍不住翻了个身,隔壁艾娃的哭声渐渐小了。   “全天下的男人一般黑。”纳兰双犹不尽兴,不爽地还开了地图炮。   “也包括你心里的那位?”彦青顿了几秒钟,语出惊人地接了纳兰双的话,“你的眼光应该跟你的智商一样高,你择偶除了要求对方是高富帅,还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吧?他肯定不差才对呀,比今天那位质量还好的男人,简直就是上上品了呀。”   “......”纳兰双乏味地动了动嘴唇,直白地道,“睡觉吧。”   彦青撇了撇嘴:“聊聊八卦呗?你俩为什么没在一起?三观不合?”   纳兰双背身对着彦青,含混地应了声:“差不多吧。”   “真遗憾。”彦青叹了口气,惋惜道。   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纳兰双心想,她也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对于感情,她只想找个能跟她从一而终的人,省去中间换人的那许多麻烦而已。   既然杜乔不是那个人,那就算了。   *****      第二天大早,纳兰双跟彦青一起出门,她去学校做实验,彦青去打工。彦青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就等下个月的毕业答辩了。   纳兰双的课程基本以实验为主,遇上课程密集的时候,一天八个小时都得泡在实验室。   纳兰双班上的一个英国女孩儿最近正在学中文,逮着机会就喜欢找纳兰双说话,她开场白的模式已经固定,完全是按照外国人交流的习惯在说中文,她的第一句一般一定是:“嗨,兰双,亲爱的,你今天一切都顺利吗?”   所以,临近下课,纳兰双眼瞅着那女孩儿又冲她走了过来,正准备等她说完第一句话后接固定答话:“我很好,谢谢,你呢?”,不料,那女孩儿却没按套路出牌。   她一脸好奇地盯着纳兰双身后的窗户,拿眼神示意纳兰双,疑惑地用生硬的中文,一组词一组词地往外蹦:“兰双,外面,你背后的窗户,有一个男人,在看你,一直。是不是,你,认识,人?”   纳兰双没等她说完第二个问句,就转了头回望。结果,窗外空荡荡的,只有一大片的空地,以及围着教学楼的一圈深色铁栅栏。   纳兰双莫名其妙地扭头回来仰头看她,那女孩儿表达不出她想说的内容,焦急地原地跳了一下,这才又磕磕绊绊地开口:“我说,是,真话!一,很帅,男生!看你,很长,时间!”   纳兰双:“......”   难道,她这个月旺桃花?   结果,那个很帅的“偷-窥-狂”却正是杜乔。   他在察觉被人发现的瞬间,就躬身蹲在了教学楼外的墙根下,他手上攥着车行开的洗车单,自我厌弃地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躲?!”   他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愤愤不平似的,手指收紧,把收据都快捏烂了。   杜乔突然横眉冷目地站起身,斜觑了眼包着层白色合金的窗户,还故意挺了挺脊背,端着他融入了基因中的贵族姿态,顺着教学楼的外墙......绕过了实验室正对的视线方向,往大门外迈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堂弟下章强势回归,结束每章末尾蹭出场的日子,而且跟纳兰双有一场很激烈的戏嘿嘿嘿嘿~都别想歪!想歪的去面壁! 米兰大学化学院跟甜甜姐的医学院造型灰常相似,都是小白平房,认真脸~ Ps:我就想问一下,键盘网游非传统大神爱小白型的有人看么?你们应该已经习惯了我家女主都强这个设定了吧,望天...... ☆、我想她了(小修)   纳兰双上了一天的课,临出校门才想起来,彦青今天轮休,根本不用上班,她大早应该是去准备兼职的新公司报道。   也不知道彦青在家没,纳兰双心想,她俩已经没存粮可吃了。   纳兰双给彦青打了个电话,彦青还在外面没回家,她接了电话欲哭无泪地先给纳兰双抱怨道:“纳兰,你下课啦?快回来快回来,艾娃真的走了!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   “不是吧。”纳兰双闻言一怔,看来整天给保罗做牛做马的艾娃也着实是受够了。   “保罗今天也翘班了,艾娃下午走的时候,他们俩还又大吵了一架。”彦青又无奈地道,“保罗跟一个男人在客厅喝酒抽烟,味道都飘我屋里了。”   纳兰双蹙眉,她嘱咐彦青先窝在自己卧室反锁好门,不要出去。   纳兰双挂了电话赶紧回家,超市也不用去了,她不想让彦青一个人面对保罗。   平时纳兰双跟彦青在家的时候,艾娃也已经下班,但今天这情况就有点儿让她担心。   她一直不怎么待见保罗,除去在心理上她更同情同为女性的艾娃外,她总觉得保罗的眼神并不纯粹,冷淡中带着阴沉,阴沉中又压着一丝想要伺机而动的欲望。   习惯了跟意大利人相处的彦青,认为这是源自意大利老男人的好色基因。纳兰双比她理性,戒备心也更强,她将这点儿归为了一个需要注意的不稳定因素。   男人对女人的眼神,可以是欣赏中伴随着点儿无伤大雅的想入非非,却不该是欲望中带着明显的侵略。   纳兰双到家,钥匙刚拧开大门,迎面就是一股子呛死人的味道,男房东跟人在客厅里扯着嗓子谩骂,语调已经有了醉态,嗓音含糊不清。   纳兰双站在门口踟蹰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跟房东打招呼,自己安安静静溜进屋。她侧身从走廊上轻手轻脚走过,在彦青房间前给她发了短信,让她开门。   彦青跟偷会情郎似地偷偷摸摸拧开门,放纳兰双进去,然后两人站在屋里面面相觑,俱是一脸菜色。   “房东都说什么了?”纳兰双轻声问彦青。   “跟人骂了艾娃一下午,”彦青忿忿然道,“什么难听话都说尽了,婊-子啊,鸡啊,啧啧,男人的嘴脸。”   “没说其他的事儿?”纳兰双又问。   “没,就光骂人了......哦!有有有!保罗跟客厅那个男人晚上约了过两天要去泡吧跳舞喝酒,还要招-妓!”彦青嗓门没控制住,猛然拔高,纳兰双赶紧捂她嘴,彦青嘴唇贴在她掌心,瓮声瓮气地继续补充道,“保罗居然跟人抱怨他跟艾娃已经很久都没有-性生活了,说看见艾娃就倒胃口!”   纳兰双瞬间就被保罗倒了胃口,她松开手,撇了撇嘴,这才把自己的担忧给彦青说了,彦青居然眨了眨眼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原来是保罗。”   纳兰双对她的乐观简直无言以对,她等彦青跑完整个反射弧,智商上线。   “你是想说咱们两个很危险么?”半晌后,彦青终于“唔”了一声道,“可是,强X在意大利挺严重的,他不敢吧。”   “强......”纯情的纳兰双顿了一下,硬着头皮重复了那个令她不舒服的词,回她说,“强X或许他不敢,就害怕他小动作不断,这日子也就很......”   彦青哭丧着脸,道:“这个月的房租才交掉,现在搬走损失惨重啊,而且这个时候房子不好找,短租的更难!”   纳兰双重重叹了口气:“我之前觉得保罗眼神不对劲的时候,就打算想等你下个月答辩毕业回国后,就搬出去的。房子我都托学长帮忙留意了,结果没想到艾娃先咱们走了。”   “那怎么办?”彦青欲哭无泪。   “这几天都不要落单,反锁好房门,别跟保罗多搭话,看情况不对就撤。”纳兰双谨慎道,“正常情况不害怕,我就怕他喝多......你喝多还闹腾呢,更别提一个男人了。”   彦青乖乖点头:“哦。”   纳兰双说完听见大门响了一声,似乎是保罗将朋友送走了,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她给彦青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隔壁的屋,合衣半个身子躺在床上休息。她昨晚又累又困,又没睡好,现在后背一沾上床,居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纳兰双睡得正沉,突然听见有人尖声喊了一下,嗓音都劈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喊;“纳兰!”   是彦青!纳兰双一惊睁眼,脚一下地便顺手抄过床头上的魔方跟回旋镖,冷静利落地拧开反锁的门锁,冲了出去。   纳兰双房外是一条宽不到一米的狭窄走道,两头各连着大门跟厕所,中间依次是客厅、纳兰双的卧室、彦青的卧室、房东的卧室。   彦青跟保罗面对面站着,见纳兰双开门,彦青两步扑了过来,两手抱住她胳膊,四肢发凉。纳兰双只一眼便瞧见,彦青右脸颊上红了一块,像是被人用力啃了一口。   不用彦青多说,她就已经明白了。   纳兰双冷目瞪向保罗,保罗喝得醉醺醺的,靠着彦青房门外的墙,连站都站不直了,他两眼通红,一贯的冷漠神色被浓重的欲望所取代。   “嗨,亲爱的,原来你也在家啊。”保罗吐字缓慢,纳兰双也听懂了。   她没回话,只依然那么看着他,姿势戒备。   “你们今天怎么都没有穿昨天晚上那套衣服呢?”保罗往前走了两步,歪了歪嘴角,笑着说,“那身衣服,真漂亮。”   “彦青,告诉他不要动,再往前一步,我们就报警了。”纳兰双伸手拦着彦青往后退了一步,沉声吩咐。   彦青嗓子还有点儿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她给保罗按原话翻译了。   保罗闻言放肆狂笑,一点不以为意,纳兰双又偏头嘱咐彦青:“我看着他,你去开门,我们马上走。”   彦青应了,转身紧跑了几步,保罗猛然收声,沉脸不过两秒又咧嘴痞笑,说话颠三倒四:“你们想走?走什么,我会让你们很舒服的,你们体验过吗?你们两个不想尝试一下么?那种比没有多少经验的年轻人更能带来舒服的感觉。”   纳兰双半懂不懂,但从他色-欲-熏-心的表情就能分辨出他在讲些什么。   彦青抖着手拧了拧门锁,这才后知后觉地在背后喊了她一声:“纳兰,房门被反锁了。”   “我裤子口袋里有钥匙,你过来拿。”纳兰双紧盯保罗,一手握着魔方,一手握着回旋镖。她不敢先出手,生怕惹怒他,走廊太窄,墙上装饰物又多,回旋镖施展不开,半个弧线划不完全就得碰到墙壁上。保罗身高一米八五左右,近身的话,不是她们俩能应付的。   但她也不能示弱,纳兰双说完,又用意大利语沉声回了保罗说不想,一步不退。   彦青从后面过来,掏了纳兰双裤兜,抖着手呼吸都乱了,她转头又去拧门锁,发出清脆地一声“咔哒”。   保罗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了三分神智一般,他边往前走边恶心吧唧地压了压嗓子,暧昧色-情地对着纳兰双开始撩:“宝贝儿,你这个眼神真美妙,我第一天见你就想跟你上-床。”   彦青将钥匙插-进-去,又开始拉门板上的两道内门栓。   保罗踉跄向纳兰双扑来,纳兰双一抬手就给了他一魔方,五颜六色的六面体带着猛烈的力道,“咻”声破空,尖而硬的棱角直接砸在保罗脑门上,“啪”一声后,掉在地上,滚了两滚。   保罗闭眼被打懵了一瞬,头往后仰,他手摸了把额头,摸下一抹血色。   彦青已经将门打开,她站在门外喊:“纳兰!”   “去开楼道的门!”纳兰双转身跟着跑出去,丝毫不敢松懈,她又扬声对彦青说,“你在楼道口等我。”   纳兰双后退着转头,保罗已经暴怒,他嘴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伸脚踢开魔方,跟着追出来,纳兰双扭身迅速估算,抬手向上发力,瞬间给了他一记回旋镖,原木色的镖身带着巧妙的力道,“咻”声破空划过半个水平弧线,重重斜撩上保罗面门,正中鼻梁,将他的脚步挡在房门内。   保罗发出一声痛呼躬身伸手捂脸,回旋镖飞回时打在墙壁上,纳兰双一脚将屋门踹关上,跑出楼道去找彦青。   幸好纳兰双住在一层,她跟彦青一路跑出单元跟院门。   室外寒气浓重,月色朦胧,行人稀少。   彦青还穿着睡衣,什么都没带,好在纳兰双的手机跟钱包在都身上。她俩在街道上跑出老远,这才停下嘘出口气,就近上了辆公交车,也没管是驶向什么地方的。   俩人跌坐在最后排的双人座椅上,简直连话都说不出口。   缓了片刻后,纳兰双偏头向彦青求证:“刚才怎么回事儿?保罗非礼你呢?”   彦青心有余悸地回她:“可不是!我的上帝,我出屋上厕所正好碰见他,打了个招呼的功夫他就直接扑上来抱我,脏手乱摸还亲我!口水呀!还有牙齿!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牙压在我的脸皮上!呕!”   彦青突然干呕了一声,车上寥寥无几的乘客闻声回头。   纳兰双吓了一跳,紧张地侧目,彦青一手捂着嘴,一手摆了摆,瓮声瓮气地说:“没事儿,我就是被他恶心到了,呕!”   纳兰双:“......”   彦青眼角都被快恶心出泪水了,还实诚地补充又道:“他边亲还边说下流的话,意图和-奸,可能和-奸意大利也不违法吧,然后我猛地推开了他。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为什么不报?!不过也得先找个人问问再说,咱们也不懂法,小心被他反过来诬陷。”纳兰双深深地蛋疼,她捂额叹气道,“希望意大利警-察能给力点儿,公正点儿。他现在是无证据的和-奸未遂,我是有证据的打人。不止作案工具给他留现场了,楼道要是还有监视器那就更棒了。”   彦青一怔,眨了眨眼又是自责又为难。   “你用不着愧疚,我之前就说了,他需要提防,不是今天也是明天。”纳兰双长叹了一口气,两句话安慰了彦青。她视线略过车窗外,突然半起身伸手按下了车内的下车铃,这才转头对彦青说,“咱俩先去我一个学长家吧,我前几天听他说他室友最近回国了,兴许有张床给咱俩挤一挤。”   公车进站,前中后的门都缓缓打开,彦青跟在纳兰双后面下车,她紧了紧睡衣的领口,惴惴不安地说:“我都快被吓出惧男症了。”   纳兰双:“......”   纳兰双站在楼下给席昀拨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话,席昀踩着人字拖直接从楼上坐电梯下来接她们。   “学妹,你们没事儿吧?”席昀涂了一脸绿色的抗痘面膜,估计自己也忘了。   “没事儿。”纳兰双倒是挺平静,彦青跟席昀笑了笑,神色恹恹。   “那上楼再说吧。”席昀招呼她们上楼进屋,仗义道,“我们屋里正好是睡双人间的那两个女孩儿,找到了荷兰的实习搬走了,你俩就住那间。我跟我朋友陶飞住一间。”   彦青听到屋里还有一个男人,瞬间脸色就有点儿难看。   纳兰双跟席昀道了谢,扭头瞥见彦青神色僵硬,了然地宽慰她,当着席昀面儿还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别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   彦青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席昀闻言也看了彦青一眼,也不知道到底听懂没听懂。   陶飞是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的,晚上正在熬夜做模型,听见开门声举着瓶胶水就出来了。席昀给他们做了简单介绍,三个人互相问了声好,陶飞就又回了自己屋里。   席昀让她们先到客厅坐了,给她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学妹,那你们现在要怎么办?那个房子肯定住不住不是问题,你们的行李怎么拿出来?而且,你还说你动手打人了?”   “没动手,”纳兰双接过水道了谢,抬眼看他说,“胜似动手,见血了,还留了凶器。”   “你拿刀捅人了?!”席昀吓了一跳,脑洞打开。   “......想什么呢嘿,”纳兰双哭笑不得,“我拿东西砸他了。”   “哦,”席昀这才安了安心,“那你们准备报警么?不然我害怕你们行李不好搬出来,他要是专门在家里等着堵你们怎么办?特别是你又打了他。”   纳兰双当然想报警,谁想吃那混蛋的哑巴亏?但是她落了把柄在人家那儿,不想放过保罗,就必须先赌一把。   “学长,”纳兰双问他说,“你认识学法律的人么?这种事儿,还是先需要咨询下专业人士,毕竟我们是外国人。”   席昀面有难色道:“不认识,哪儿有中国人来学法律呀,太难毕业了。”   他话音未落,彦青情绪又低沉了下去,她是直接受害者,也是最想报警的人。纳兰双在那一刻,把她一贯的冷静理智都锁在了一个盒子里,她决定赌一把,便掏出手机递给了彦青,扭头对她斩钉截铁地说:“报警。”   彦青眯眼眯出了一股子杀气,迅速拨了号码,纳兰双跟席昀紧张地盯着她。   彦青从低姿态地跟对方问好,委屈叙述事情经过,叽里咕噜说了半晌,语速从慢到快,到最后已经吼了起来,等她最后一个高音飚出去直接问候了对面人的母系亲属后,愤然地挂断了电话。   纳兰双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结论。   “怎么样?”纳兰双明知故问。   “TNND!”彦青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彻底崩溃,她“哇”一声大哭出声,爆了粗口委屈地吼道,“警-察说,像这种没有案发现场的,他们不出警,让咱们自己去警局报案!他还说让我不要闹,抱住亲一口如果也算性骚扰的话,那他们的贴面礼就算猥亵了!他前面都跟我谈得很好,听到我是中国人,态度一下就转变了!这TM是种族歧视!我要告他!”   纳兰双一颗心瞬间也拔凉拔凉的,她连安慰彦青的话都说不出口,她们想要告的不只是保罗的性骚扰,她们主要是想要公正站在她们这一面,想要警力作为支持,使她们能够彻底从那栋房子里脱身出来。   “指望意大利人顶个屁用!他们就抓个逃跑的最积极!连小偷都抓不着!干脆我叫人把你们那个房东引出来,套麻袋打他一顿狠的!都是一群混蛋!”席昀的内心比他的外貌更汉子,他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给彦青抽了两张卫生纸。   纳兰双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彦青抽着鼻子接过纸巾,抬眼不好意思地瞅了眼席昀,眼泪啪嗒又掉了下来。   她把意大利当第二个家,结果她的家人一晚上连续扇她两耳光。   *****   杜乔攥着洗车单在米兰理工大学那一片转悠了半天,中间他还去吃了顿晚饭,喝了杯咖啡,直到将近晚上九点,他才终于决定亲自去见纳兰双,处事犹豫不决一向不是他作风。   他与纳兰双分别已经两个月了,可他却反常得一直在思念她。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事,就像他对别人说的那样,感情嘛,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黏黏糊糊、念念不舍又是做什么呢?何必为了一个人,一段感情而费那么大力气呢?投入的精力,与得到的利益回报,根本就是不对等的。   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两个月都在怀念被她戏耍,跟她斗嘴的那几天。   纳兰双就像是烟草店门前用来吸引小朋友的投币玩具机,你永远不知道你投下的一欧元硬币会带给你什么样的惊喜。   更何况,他来见人是有理由的,这洗车费某人不是说要全额报销?他喜不自禁,刻意抖了抖手中车行的收据。   杜乔站在安德烈发给他的那个地址的院门外,对着手机屏幕拨了拨留海,又摆弄了下领结,抻了抻西装下摆。   他呼出了口气,精神抖擞地按下了院门上贴有“Nalan”名字的门铃。   他礼貌地按了一声后,停顿了片刻,见无人应答后,才又按了第二下。   这下,对讲机很快被人接起,对面男人沉声用意大利语问道:“谁?”   “我是纳兰双的朋友,”杜乔绅士地回他,“请问她——”   “她不在!”男人迅速挂断了对讲机。   “喂!”杜乔中措手不及,“等等!”   音调单一的盲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刺耳,杜乔不安地蹙眉,又一次按响了门铃。   这一次,对讲机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应,不待杜乔出声,男人沙哑着嗓子毫无礼貌可言地高声吼道:“滚!”   杜乔自持身份,忍住回骂他脏话的冲动。他转身站到一边,让开院门,掏出手机,正想将已经被他偷偷输进联系人名单里的纳兰双的号码拨出去,却突然又顿住了。   杜乔转而拨了另外一个号码,省掉了客套,直接向对面的人吩咐道:“安德烈,请你现在立刻帮我一个忙。你打电话给留地址给你的那个中国女孩儿——纳兰双,告诉她,你已经亲自送洗车单来了,但是她房东却说她搬走了。你问她,她现在住在哪里。要到她的新地址,然后发给我,谢谢。”   “啊?”安德烈正坐在沙发上喝啤酒看球赛,上半场的比赛节奏异常缓慢,他连神智都开始混沌,他被杜乔不喘气的一大段话震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顿了两秒诧异问道,“我能问问理由吗?”   “我晚点儿再给你解释!”杜乔急道,“我怕她出事!”   “哦,好。”安德烈挂断电话,正打算按照杜乔嘱咐拨电话,却发现纳兰双留给他地址的那半张纸已经被杜乔抢去了,没等他再拨给杜乔要号码,杜乔显然乱中有序,智商还在线,他把纳兰双的手机号以短信的形式给安德烈发了来。   杜乔也没停,他拿着手机原路返回到停车场,去取他的车。   他刚拉开车门,处在锁屏状态的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未读短信,短信来自“安德烈”,内容是一串地址。   *****      纳兰双接到“车主”的电话时,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债主偏偏这个时候上门了。   她打开钱包,眼瞅着里面总共就剩下的七十欧纸币,心想这点儿钱貌似还真不够给兰博尼基洗澡做SPA。   等人来了再说吧,纳兰双征求了席昀的意见,给“车主”留了他的地址,琢磨着估计待会儿还得借席昀点儿钱,把债先帮彦青给清了。   席昀的住处离保罗家相差不过两个地铁站,没等多久,席昀家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纳兰双跑过去提起了门边跟座机电话一个造型的对讲机,刚用英语说了句“您好”,就有一个熟悉而清朗的嗓音,用苏到入骨的伦敦音,夹杂着滋啦电流声,温柔中又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地抢白道:“Nalan,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姐那一篇,写了太多意大利跟意大利人美好的一面,这篇如此之现实,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跟男房东同住需谨慎,真实案例:男房东和-奸留学生未遂,与同伙合谋奸-杀并分尸藏尸。 预估错误,堂弟下章再来跟纳兰激烈一把。 虽然我隔日更,但是我字数多呀,一次更了两章的量!所以,那啥,9号不更了,十号见吧,我要酝酿激烈章了...... 我真的在努力挽回我的坑品,泪流满面ing ☆、私人律师(小修)   纳兰双还来不及深刻体会一下她自己的心理活动,理性就占据了上风,她心里“我靠”了一声,心说被彦青吐脏的兰博基尼果然是杜乔的,真·债主亲自找上门来了。   米兰要不要这么小啊?她忍不住吐槽,吐完又后悔地想抽自己,酒商圈统共才多大,还不是她自己大意?杜乔肯定已经去过保罗家了,也不知道保罗给他是怎么说的。   纳兰双手拿着对讲机听筒也不说话,通畅的线路中一片静默,杜乔一腔柔情都快给等凉了,他忍不住又唤道:“Nalan?”   纳兰双也没应他,直接按了机座上的快门键,轻声叹了口气。   “纳兰,”彦青从客厅里出来,惴惴不安地站在她身后说,“车主来啦?你说会不会需要我们赔四五百啊?”   “不会。”纳兰双心照不宣地简单安慰了她,心道,杜乔会真跟她要钱?简直不符合他人物设定。   等到门外传来清脆的一声“叮”,纳兰双拧开了门锁,杜乔正从电梯里出来,俩人四目相对,似乎都从对方眼里觉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尴尬中带着点儿余情未了的意思。   “洗车单。”纳兰双故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冲走廊上的杜乔伸手,连让他进门的意思也没有。   杜乔只错愕了一瞬,就也反应了过来,他也不笨,前面安德烈刚问了地址,后脚他就来了,任谁也都会猜到这其中的端倪、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低头瞧着纳兰双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内,中气十足地跟他对峙,心就放回了肚子里。   杜乔俯视纳兰双的眼神里,带着点儿刻意的讨好跟低姿态,纳兰双让他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注视了半晌,忍不住还是让开了门,道:“进来吧。”   杜乔“噗嗤”一声就笑了,他一笑纳兰双就瞪眼想关门,杜乔耍赖似地赶紧一步上前,半个身子硬挤进门里,跟纳兰双几乎来个面对面。   纳兰双不由后退,自觉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杜乔腆着笑脸就进屋甩手关上门。   他就像是个来负荆请罪求复合的前男友,给了纳兰双一种撒泼打滚都即将出场的错觉,似乎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吟诗作对”的那一晚。   纳兰双遗憾地偷瞥了眼杜乔给他比了个手势,指着客厅道:“进去坐吧。”   杜乔应了声好。   席昀他们家的客厅跟厨房连着一起,一张方桌连带四把椅子,既当了餐桌餐椅又兼职了茶几沙发的功能。   彦青起身站在桌前,姿态端恭地候着她的债主,席昀体贴地洗了个杯子又倒了杯水。纳兰双带着杜乔进来,对着两人直接就用英语介绍杜乔道:“债主,来要债的。”   彦青被她如此直白的介绍方式震了震,连席昀都没反应过来。   “彦青,我室友,席昀,我学长。”纳兰双又转头给杜乔介绍道。   杜乔差点儿也被那句“债主”给噎死,他还没说话,却又被纳兰双那个“我室友”给吸引了注意力,“Yan Qing”这个名字是缀在“Nalan”后面的,被一起贴在保罗家门铃上的。   杜乔一时间也没再跟她多计较,他与其他两人握了握手,侧首便问纳兰双:“你跟你的室友是被房东赶出来的?”   纳兰双也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意外地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杜乔见她也算是承认了,试探问道,他眉头一皱,解释说,“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房东态度很不好。”   纳兰双舔了舔下唇,视线游移,也不看他,一幅“我拒绝回答”的表情,心说看来房东没给他多说什么。   他们俩一人一句不过两三个回合,彦青跟席昀就觉察出了不对劲,这债主哪儿是来讨债的啊,他语气里除了担忧就是柔情,恨不得把英语说成意大利语的调调。   这男人绝对就是纳兰双心里那被三振出局的帅锅!   彦青虽然不知道帅锅怎么跟债主扯上了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知情知趣。   彦青挤眉弄眼甩了席昀一个眼神,俩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把厨房彻底留给了纳兰双跟杜乔,临走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乔低头躬身,一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眸与纳兰双视线平齐,他的语气自然得就像是他俩从来就没分开过。   他眼神专注而期待,纳兰双不为所动,依然维持一幅“非暴力不合作”的表情。   她之前只是因为没学上,杜乔就能自发自觉地给她着手张罗,而今天他能亲自找上门,就证明杜乔对她依然存有那心思,开口给他控诉房东保罗这样那样的恶行,就跟求他帮摆平没区别了。   时至今日,纳兰双还是不打算更改她做下的决定,所以便也不愿再继续欠感情上的债,不然这就跟玩弄并无两样。   杜乔耐心地等她开口,却不料纳兰双出乎他意料地沉得住气,她跟他保持对视的眼神中,一丝别样的情绪也无。   她不说,杜乔就开始猜了,会两个女生一起被房东赶出来的情况又有多少?大家都是意大利男人,某方面的共同性简直不用多提,不多会儿杜乔眼神就变了。   “抱歉,我出去抽根烟,”杜乔突然笑着对纳兰双道,“再借用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纳兰双点了点头,道:“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杜乔应了声“ok”,开了厨房门出去,又将门反手锁上了。他站在走道瞧了眼房间格局,席昀家的两个卧室正好在厕所一左一右。   杜乔回头偷偷瞥了眼厨房,往前走到走廊尽头,站在厕所门前,先将没有人的厕所里的灯打开,又轻手轻脚将厕所门拉上了,然后他屈指抬臂,身子一转,居然随手敲了敲厕所右边的一扇门,故意礼貌地用纳兰双能听懂的英语道:“对不起,请问里面有人吗?”   房门闻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席昀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杜乔却先他一步跟他说了句:“谢谢。”不待席昀说话,便兀自进了他屋里,并替他反手关了门。   席昀简直莫名其妙,连在做建筑模型的陶飞也抬了头。   “是这样,”杜乔比席昀高了半个头,他绅士地低头,避免带给席昀过多的压迫感,他一脸担忧焦急地给他用英语解释道,“我是纳兰的男朋友,之前她跟我在生气,所以一直不理我。刚才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是被房东赶出来的。她一定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但是我看她那么伤心委屈,就想帮帮她。”   席昀瞬间秒懂,谁都有那么一两个不省心and脾气倔强and爱闹别扭的前女友,他立马露出了一幅同情的表情。   杜乔眼瞅他已经上道,再接再厉又换上幅“我很痛心我焦心,我是纳兰强有力后盾”的模样,继续给席昀下套:“我现在也不想追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要她平安,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但我目前最想知道的是,我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怎样才能让她不委屈?”   他痛心又急切的眼神太具有杀伤力,连席昀都快被他眼里的深情腻歪死了。   席昀总觉得这眼神怎么如此似曾相识?他眨眼顿了一顿,居然发现这位帅哥就是初见纳兰双时,他帮纳兰学妹现场“捉奸”的那位桃花男!   席昀当场就给杜乔“学妹男友”的身份盖了戳,又成功脑补是因为他之前嘴欠又夸张的《意大利男人不靠谱论》使得一对情侣几乎劳燕分飞。   他自责地皱了皱眉,守护力外加男友力也闻言觉醒,席昀沉思片刻,认真地对杜乔避重就轻地说道:“学妹的房东的确还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房东却是个安全隐患,学妹跟她室友是肯定不能回去住的了。现在的问题是,学妹跟她室友的行李在房东那里,她们两个又不敢回去拿,而且她俩这个月房租也刚交,虽然她们可以暂时住在我这里,损失也不算多惨重,但到底还是不开心。”   杜乔专注地听他讲完点头又道:“你知道她们两个跟房东签了多长时间的租期吗?”   “哪里有签合同啊!”席昀颇自责道,“这个房子还是我帮她找的,当时看是一对老夫妻、要求少、不交押金跟定金,才介绍纳兰去看的房。纳兰刚来米兰时,她的《外国人居住许可证》还没办下来,根本也没有办法签《房屋租住合同》。”   杜乔闻言表情立马变了变,他发出了一声微妙的鼻音,嘴角噙了一丝笑,居然一改苦情脸,胸有成竹地笑着对席昀道了谢:“太感谢你,也感谢你对纳兰的照顾,再会。”   他说完转身先在房门前站了会儿,侧耳倾听,确定走廊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这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出去,他转身对席昀绅士地探身告别,还体贴地帮他又关了门。   杜乔站在席昀门前偏头往厨房方向先谨慎地瞥了眼,这才轻手轻脚地又拧开厕所门,将厕所的灯关了,放着门大敞如初。   纳兰双在厨房等了半晌不见杜乔回来,距离杜乔关门进厕所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期间还开门探头出去瞧了眼,发现厕所的确是一幅有人的模样,便又回了厨房干坐着。   她等听到第二声门响,果然没两秒,杜乔就敲门进来了。   不要给他一丁点儿还有希望的样子,纳兰双默默心道,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一言不发。   “Nalan,我要回去了。”杜乔居然站在离纳兰双五步远的地方就要告别,纳兰双压着一丝诧异不动声色地站身,礼貌地送他到门外。   纳兰双沉默着一直等到杜乔进了电梯里,这才对他轻声道:“再见。”   “再见。”杜乔依旧冲她眨了眨眼,柔声道,“晚安。”   *****   第二天大早,意大利时间八点半,宿醉一宿头晕脑胀的保罗正要打算去上班,他甫一拉开大门,便瞧见门外狭窄的楼道里整齐地站了一列人,吓得他直接后退一步。   门外八个皆着统一西装、精英模样的男人垂手交握胸前,站姿端正、目不斜视,腿边清一色蹲在一个黑色的大号硬塑料行李箱。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挑,发梢微长,五官精致贵气,着一身铁灰色西装。   他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前伸,向脸部明显浮肿的保罗递上了掌中扣着的名片,用一种公事公办、没什么感情的清朗嗓音自我介绍道:“您好,冒昧打扰,请问是Paolo Russo先生吗?我是纳兰双与彦青小姐的私人律师——Duccio Di Maggio。”   保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码肥章,奈何卡文卡秃头又突然有急事,我又食言了QAQ下一章尽量特别肥! ☆、你凭什么(小修)   “私人律师”这个称呼有点儿太高大上,保罗简直不能相信那俩年轻的中国女孩儿居然会有私人律师。   他将信将疑地单手接过名片,凑在眼前上下翻转着查看,那素底黑字的小纸片上的确简洁地标明了这位“Duccio Di Maggio”先生的确是一位注册律师,并且上面还列有他就职的律师事务所的详细地址。   保罗心虚地偷觑了杜乔一眼,忐忑不安,沉默不语,额头上包着纱布的伤口隐隐作痛。   “鲁索先生不邀请我进去坐么?”杜乔刻意地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再抬头,压迫力十足地上前了一步,贴近保罗,缓速低声威胁道,“毕竟,我们需要交谈的事情,不太适合......嗯......站在走廊上,说给邻居听。”   保罗嘴唇动了动,不自在地舔着下唇,视线游移了片刻,慢吞吞地侧身让开位置。   杜乔绅士地笑着说谢谢,抬脚进屋,身后跟着乌泱泱一串人,连走路都居然保持着一致的频率。   “最后进来的,”杜乔故意偏头嘱咐下属,“记得帮鲁索先生关门。”   “是,先生。”最后的男人肃声应答。   保罗不由身子一抖。   保罗将杜乔请进客厅,正对客厅门的沙发是原房东用了二十几年的布艺老款,内部弹簧断裂、坐垫塌陷。   杜乔视线落在沙发上,脸色如常,倒是保罗自己莫名就臊得一张脸通红,转身拉开餐桌旁的椅子,让杜乔往那儿坐。   杜乔这一坐,立马就笑了,保罗家的餐桌正中间,正好摆放着一个被砸得色块凌乱的魔方,跟一把一端明显染有血迹的回旋镖。   结合保罗脑门上的伤,杜乔心想,这些一定是纳兰双的“作案工具”,看来那家伙肯定没吃保罗的亏。   杜乔带的那一队人马自觉等在狭窄的走廊里,保罗家的客厅也没地儿能盛得下他们。   保罗频频回头望他们一眼,不情愿地拉开杜乔对面的椅子坐下。   杜乔视若无睹地将视线从桌面上移开,坦然自若地抬眸看他,不待保罗出口询问,便率先先声夺人道:“鲁索先生,我今天来,想必为了什么你也清楚。我的委托人纳兰双跟彦青小姐因为受到您的骚-扰,已经无法再居住下去,我想终止她们二人与您之间的租住与提供租住关系,并且为她们取回这个月剩下的部分押金。”   杜乔的猜测一直没有得到求证,他也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保罗对纳兰双跟彦青到底做了什么,他含糊地用了“molestare”,并没有刻意强调“性-骚扰”。   但这样的不明确暗示,已经足以让保罗心虚,他给自己撞着胆,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喊了出来:“这不可能,我没有骚-扰她们!是她们两个人骚-扰我!对!是她们骚-扰我!我在卧室里睡觉,她们两个太吵了,我出来敲门让她们安静,她们就拿东西打我!我要验伤,我要报警!”   保罗手指着自己额头,愤恨地红着眼睛厉声强调:“这就是她们打出来的伤,我还留有物证!我要告她们危害意大利公民人身安全!我要让她们被拘留!”   意大利与中国的情况相类似,像保罗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都没有受到过很良好的教育,比如保罗,他一张嘴,只从用词,杜乔就能判断出他恐怕连小学文凭都没有。   杜乔一改往日在纳兰双面前的无害与嬉皮笑脸,他面无表情地五指指尖在桌面上快速轮流点过,沉着地看着保罗,甚至连质疑都没有,直接跨过了“骚-扰”另辟蹊径威胁他:“先不说您的叙述,与我委托人的叙述到底谁真谁假,鲁索先生,如果您执意要告她们的话,我不阻拦,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辩驳引起这个伤害罪的,到底是因为噪声骚扰,还是其他哪种骚扰。另外,我还有几件事需要提醒您。”   “第一,据纳兰双与彦青小姐所说,你在并未与她们二人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房屋租住合同》的情况下,以每人每月300欧元的房租将自已租住的房子下的两间卧室转手出租给她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非法出租房屋以及——偷税漏税。我国合法出租房屋的纳税比率是多少,想必您也是清楚的。”   “第二,据纳兰双小姐所说,在她住进您家中的时候,她的《外籍人员合法居留许可证》还没有拿到。而在这种情况下,您还允许她住进您家中,并且在超过24个小时后,仍未与她同到相应警察局进行申报登记您的行为也属于需要罚款的违法行为。”   “第三,在我等您起床的过程中,从您楼上某位可爱的邻居口中了解到,您在租房给纳兰双与彦青小姐前,也曾有非法租房给其他人的行为,租房时长约为两年,租客共计六人,看来您在偷税上,是惯犯啊。”   杜乔说完,抬头正视他。   保罗闻言越加慌乱,不自觉便想躲避他的视线。   意大利合法租房过程很是繁琐,需要去警察局办理手续,并且定期给国家缴纳约为房租一半的税金,他这些年因此逃掉的税钱绝对不是小数。   他胸膛上下起伏,大喘了几口气,恼羞成怒两手拍桌,愤然站起,俯视杜乔大声叫嚷,死不认账:“我没有偷税!”   杜乔耸肩,毫无心理负担地仰头看他,语气平淡而凉薄:“哦,那您可以一并告我污蔑。”   保罗:“......”   杜乔两手交叉搭在桌面上,好整以暇地仰视他,无视对方故意造成的身高压迫,悠闲自在,甚至还两手交错互相理了理袖口。   “鲁索先生,”杜乔一直晾着他,等到他一腔愤恨都尽数散完,强撑着的委屈眼神又尴尬又茫然,杜乔这才又开口道,“先生,我今天来的目的,适才进门前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只不过是想要替纳兰双跟彦青小姐拿回行李以及这个月剩下的租金。这两位小姐自认不是意大利籍,并且因为中国人息事宁人的传统文化,她们并不想将事情闹大,甚至是在人生安全受到威胁并且明显吃亏的情况下。可是,如果您依旧如此固执,想要法庭见的话,那很好,做为一名职业律师,我非常愿意赚取这份诉讼费,哦对。”   杜乔摆出一幅“我是好人”的表情,好心补充:“再提醒您一句,您在准备上告之前,先准备好律师与诉讼费。我的资历虽然还算年轻,但胜率,却非常——漂亮,您得在米兰找个厉害点儿的律师,我个人推荐您Giovanni Bianca先生。”   保罗脸色越发难看,他嘴唇动了动,眼神畏缩。   “那么,需要我再给您一些时间考虑吗?”杜乔手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他个头比保罗还高出一点儿,他隔着一张圆桌,笑着一字一顿地给保罗施压道,“鲁索——先生。”   杜乔耐心地一手搭在另一手的袖口上,修长的手指不住摩挲袖扣,保罗梗着脖子急喘了几口气,终于垂了头说道:“如果你答应我不去揭发我偷税的话,我就同意你拿走她们的行李跟租金。”   “当然,”杜乔绅士地对他颔首道,“正常情况下,我的确不喜欢管闲事。”   “好吧,”保罗低声道,“我也同意了。”   “谢谢您的合作。”杜乔笑着转头吩咐等在走廊上的人,道,“去两位小姐的房间,替她们将行李收拾了。”   “是!”八个人异口同声应答。   杜乔翘着腿又重新坐下,他无视保罗,若无其事地环顾客厅四周。   保罗在靠近墙根的地方摆放着一溜还未扔掉的各色酒瓶,包括啤酒、红酒、香槟,以及茴香酒,但并无例外,这些酒的品牌清一色为平价品牌。   等了片刻后,保罗转身出了客厅,不一会儿,他将一沓有零有整的欧元纸币放在了杜乔的手边,说:“扣除这几天的房租与水电费,485欧元,都在这里了。”   “谢谢。”杜乔抬手优雅地将钱收近自己的钱包中,绅士地对保罗道。   半个小时后,杜乔的人各自拎着自己打包好的行李箱,站在走廊上,随着杜乔出门。   “你们先出去,我还有话要跟鲁索先生说。”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杜乔又折返回来,他虚掩了大门,对保罗道:“您能把桌子上那两个玩具也给我吗?那是纳兰双小姐从中国带来的,意义非凡。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想必那些东西您也用不到了。”   保罗踟蹰了片刻,终是回屋取了魔方跟回旋镖。   杜乔接过这两样东西,嘴角不禁就挑了挑,他视线转回保罗脸上,轻描淡写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鲁索先生,我发现您家这栋楼很有意思,除了楼道门外安有监视器,楼内居然没有发现监视器与灭火器,您这个小区难道一直没有发生过安全问题?”   “这是栋旧楼,”保罗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他坦言道,“很多设施的确没有配备完全。”   “哦,是嘛。”杜乔点了点头,笑着道,“那——”   他笑容还挂在脸上,抬手就给了保罗一拳,那一拳又急又猛,力道大到惊人。   保罗甚至来不及躲就被他直接掼倒在地,他脑袋砸在地板上,眼前猛然一黑,耳内嗡嗡作响。   “——那我就放心了。”杜乔悠闲地将后半句话补完,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   保罗惊讶地半撑着地,瞪眼看他,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您凭什么打她的主意。”杜乔面无表情地斜觑着他一眼,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转头开门出去。   “将行李箱送去我给你们的地址。”杜乔走到楼外跟等待他的八人小组汇合,嘱咐道,“别惊动屋里的人,就放到门外。”   “是!”   “还有,”杜乔对为首的男人道,“让Giovanni Bianca可以干他该干的事了。”   “那个,先生,”男人拉着行李箱跟在杜乔身后,试探道,“您不是说不会告他偷税?”   “我当然不告,”杜乔理所当然地走在他们前面,率先出了院子道,“可不代表我不会举报。”   *****      纳兰双早上没有课,她躺在床上醒了却没洗漱,睁着眼睛想对策。   彦青也跟公司请了假,她昨天晚上走得急,连衣裳都没,穿着个睡衣也没办法去上班。   两人的叹气声此起波伏。   冷不丁,席昀敲了敲她俩的房门,迟疑道:“学妹,你起了没?你要是起来了就到门口去看看,好像有你俩的东西。”   纳兰双跟彦青闻言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赶紧套上鞋就开门出去。   席昀已经收拾妥当正要跟陶飞去上课,他俩站在走廊,给纳兰双抬手一比大门,简单道:“门外,你自己去看。”   纳兰双走在彦青前面,她莫名其妙地走过去拉开虚掩着的大门,只一眼,她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门外是摆放整齐的八个黑色行李箱,上面用标签纸分别标了“Nalan”跟“Yan Qing”。   “是什么?”纳兰双跟彦青身高差不多,她往门前一杵,就彻底挡住了身后彦青的视线。   彦青推了推她,见她神情恍惚,便挤开她,自己探了头出去。   待她看清门外那一堆东西后,啧了两声,转头跟纳兰双面对面,感慨道:“纳兰,这是昨天那位帅哥干的,对不对?”   纳兰双眼神复杂地觑了她一眼,不说话。   彦青又长吁短叹半晌后,突然一拉她双手,斩钉截铁地道:“纳兰,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啊?不管他有什么病,你快把他抽上一顿,治好了就收了吧!”   纳兰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让堂弟装逼有没有成功...... 我只是一个重感冒下还没有踏入社会见识真正谈判成功装逼的......学生...... 前天晚上出门太着急,然后就着凉了,然后就躺平晕了两天QAQ ☆、我有话说(小修)   纳兰双也不说话,一步跨出房门,就拖了一个行李箱进屋,彦青赶紧也出去拖箱子。   等俩人把八个箱子都弄进来,席昀跟陶飞也去上课了,席昀临走还说:“反正你们行李箱也搬来了,要不就直接住这儿吧,也别再去找房子了,多麻烦。”   “要不咱俩就先在这儿住一个月,等你下个月回国了,我再去找个单人间。”纳兰双跟彦青商量,短租一个月的房子本来就不怎么好找,特别是现在又不是留学生扎堆回国的寒暑假。   彦青想了想,点头说行,纳兰双跟她就直接开了箱子,找了铺盖出来铺床。   等她俩收拾好房间,放好这一个月的必用物品,各自已经有些累了。   她们昨天晚上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现在放松下来,都是莫名的又累又乏。   纳兰双从行李箱里还挖出来一包饼干两盒酸奶,彦青跑到她床边坐着,俩人盘腿凑在一起也算是吃了一顿早饭。   “哎,纳兰,你跟昨天晚上那个帅哥,打算怎么办呢?”彦青吃着纳兰双的饼干,八卦着纳兰双的爱情,简直就跟吃了正餐后还外带一个餐后小甜点一样。   纳兰双本来坚定得如金刚石一样的心,在看到那八个行李箱时就已经软化了三分,这时候让她再这么明着一问,剩下的七分都开始蠢蠢欲动打算降低熔点了。   “不知道。”纳兰双头大地抬手捂住了半张脸,生平头一次这么纠结,“我真的是不想跟他继续有什么牵扯了,三观不同日后必定还得分,何苦一开头这么纠缠呢?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的行为就是能让人——”   “怦然心动?欲罢不能?情不自禁?”彦青这回脑子倒是转得快,她插话插得溜,纳兰双面无表情斜觑她,彦青赶紧抬手比了个敬礼的姿势,闭嘴前还锲而不舍又追加了个,“死灰复燃?”   纳兰双简直想抬手抽她:瞎说什么大实话!   “就算你都说对了又能怎么样呢?”纳兰双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就承认了,“你说谁谈恋爱就是为了分手去的?如果我想跟他好好在一起,估计还得对他千依百顺,生怕跟他有摩擦,然后他掉头就走了,我得活得多累啊?他一个大男人,玩完就滚蛋找下一个了,什么损失都没有,剩下我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我怎么这么惨啊?”   彦青闻言耸了耸肩,心说纳兰双的爱情观果然还停留在“一切不为结婚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的阶段,结果杜乔已经升华到“及时行乐”了,也的确算三观不合了,他来就算能谈起来恋爱,恐怕这恋爱也就是三天的事儿。   “可是,”彦青想了想,试探问道,“难道你没想过要好好调-教-调-教他,把他抽打成能跟你天长地久的那型吗?”   “你能把二逼的哈士奇训练成聪明的边境牧羊犬吗?”纳兰双理所当然地看着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彦青:“......”   *****   纳兰双吃过午饭去上课,等她晚上下课回来,彦青已经在帮席昀做饭了。   纳兰双刚进厨房给他俩打了个招呼,彦青就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跑出来,拉住了她:“纳兰!”   纳兰双莫名其妙:“干嘛突然看见我这么兴奋?”   “你那个帅哥——”   纳兰双现在一听到这五个头就头大,她闭了闭再睁开,正想打断她说你够了啊,就听彦青下面一句是:“——他把这个月剩下的房租也帮咱们要回来了!”   纳兰双:“?!!”   “是啊,他今天还专门等在楼口,我放学回来刚好看到他,他让我带给你们的,说放在行李箱里不安全。”席昀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凑热闹,揶揄她道,“学妹,你看他对你多上心啊,就别跟他置气了。”   这蹩脚的理由......难道我那一堆行李就不值钱?   “我置气?”纳兰双闻言脑内警铃大作,“他都给你说什么了?”   “说他是你男朋友啊,然后你生他气不理他。”席昀居然替杜乔说好话,“学妹,作为一个中国男生,虽然我也不乐意我国的好资源就这么栽在一个歪果仁手里,但是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歪果仁,嗯,还真的不错。”   纳兰双已经没话说了,她现在真心觉得杜乔太会来事儿了,一件事儿他能掰成两瓣,分别用来收买她身边的两个人的人心,简直是完美利用资源的典范。   纳兰双给了俩人各一个“你们被他骗了”的眼神,掉头进了自己屋。   这一群糟心的队友啊,这样就都被收买了。   纳兰双手捂在脸上,心累,她手机又在这个时候也一起来凑热闹。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一个并不熟悉的号码下面,是一行英语:“Nalan,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纳兰双连想都不用想,她突然暴躁地一手按下了关机键,咬牙切齿地想:谈你大爷!   她双手插腰,原地转了几个圈,片刻后,又重新拿出了手机,划开锁屏,面色不豫地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点,发了条短信出去。   你不是要谈谈吗?   纳兰双简洁地回了杜乔一个词:ok!   一个小时后,杜乔约纳兰双在她家楼下的Bar里见面,意大利部分酒吧晚上七点左右会开始有自助,买杯酒就可以免费吃美食小吃,三两个好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也算是一种比较健康的夜生活。   纳兰双到的时候,杜乔已经坐在店里靠窗的桌子旁等着了。   杜乔似乎总是穿着西装,这让纳兰双想到一句可以形容他的话:西装是他的本体。   纳兰双以前常听人说米兰如何时尚如何时尚,她自己是个不打扮的,也不爱了解这方面的讯息,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懒得关注。   可她每次见到杜乔,却打心眼里觉得,米兰的时尚或许都浓缩在他身上了,他能把西装穿出连秀场模特都穿不出来的气质,与生俱来独特耀眼得过分。   杜乔见到纳兰双,嘴角立刻就扬了起来,他绅士地起身,先一步将他对面的椅子拉开,探手邀她入座。   来Bar里的多是些随性的年轻人,他这番动作引起了不少人侧目,纳兰双忍住想扶额的冲动,坐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你想找我谈什么?”   她一句话就把杜乔含在喉头的客套给堵了回去,杜乔也不恼,低头笑了笑,抬手越过给她给吧台比了个手势,吧台后的美女拿着酒单就过来了。   “请问两位想喝些什么?”美女挑着漂亮的双眼皮给杜乔抛了个媚眼,这才把酒水单分别给他俩面前放了一个。   纳兰双客气地道了谢,低头自己研究,杜乔则用意大利语跟美女多说了两句,他说:“哦,谢谢,美女,我等她先选。”   美女笑了一声,耐心地等待纳兰双以龟速在认真地读酒单,自来熟地跟杜乔开始聊天。   酒单上对照着令纳兰双眼晕的意大利语,在每款酒后都用英语详细标注了,她选了一款在大量热带水果鲜榨果汁中微调了些威士忌的酒,杜乔故意等她点完单,跟她选了一样的款,只不过他去掉了酒,单纯叫了杯混合果汁。   “这个。”纳兰双也懒得理他们在说什么,她看好了感兴趣的酒,竖起食指示意美女要一杯,女孩儿点了点头,转脸又看杜乔。   “我也要一杯一样的,”杜乔连纳兰双选什么其实都没看清,他故意含糊道,“不要酒精。”   纳兰双隐约听懂了他在说什么,无奈地看着他,女孩儿闻言跟杜乔进一步确定道:“不含酒精,那可就是纯果汁了。”   “ok。”杜乔倒也不意外,纳兰双本来就不是懂酒的人,再照她的谨慎程度,她不会让自己莫名陷入点错单酒醉的风险中。   美女道了声稍等,转身离开时收走了一份酒单。   “我要开车,你选的那款听起来不错。”杜乔正直地对纳兰双耸了耸肩,欲盖弥彰地解释说,“而且我最近总是感冒,我觉得我应该多摄取些维生素。”   他还故意吸了两下鼻子,为了进一步做实“总是感冒”这个谎。   纳兰双对他依旧冷冷淡淡,不因为他替她解决了个大麻烦而心软,她在等酒的空当,两手交握放在桌面,抬眼看着杜乔,真诚地对他说:“谢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没有丝毫铺垫的情况下,突然被她就这么说出来,简直不符合意大利人所认为的语言美学。   杜乔夸张地蹙眉叹气,痛心疾首:“幸好你说的是不怎么优美的英语。”   纳兰双虽然没get到他吐槽的点是什么,但却完全同意他的观点,认为英语的确烦人又难听,便也没开口再问,单纯就将他的话当成是在吐槽躺着也中枪的英语。   “你想吃些什么东西吗?”杜乔偏头向纳兰双身后瞧了眼说,“后面的食物都是可以吃的,应该还有甜点,你要来点儿吗?”   “不用了,谢谢。”纳兰双说,“我刚吃过饭。”   杜乔丝毫没有怀疑地点头:“对,你们中国人吃饭时间总是比我们早很多。”   纳兰双不置可否,她正要说话,美女端着他们两个人的酒水过来了:“先结账,每位各十四欧。”   杜乔动作迅速地就掏了钱,纳兰双连钱包都没取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眼看着她连钱带人情,已经欠了一连串,都说债多不压身,她却觉得她的债,不只压身还压心。   纳兰双等美女走了,这才对杜乔正色道:“我有话要给你说。”   “这么巧?”杜乔饶有兴致地喝了一口饮料,他跟纳兰双杯子里的东西还挺好看,多种热带水果被调酒师不知道怎么给弄得还分了层,一层一个颜色,跟彩虹似的,让人光看着就心情很好,他愉快地说,“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那我就先说了。”纳兰双一点儿不按照电视剧中的套路来,率先抢到了话语权,她看着杜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虽然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我讨厌帮我的人是你。”   杜乔让她的直白震得有些怔忡,他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困惑地缩小了瞳孔,他似乎不能理解也似乎他从来也没被人说过“讨厌”这个词。   杜乔眉心渐渐皱起,他正要说话,纳兰双却给了他一个手势制止了他。   “我感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从帮我找学校开始,”纳兰双平静而不留情地道,“我们中国人讲究知恩图报,所以,我有什么能够帮你做的事情,还请你务必提出来,我想偿还掉欠你的东西。”   除了感情......纳兰双在心里加了句,相处得久了,恐怕等分开的时候,她会更伤心,她一向是个会保护自己的人,所以,她不想自己落到那个下场中去。   小店里里外外大概支了有三四十张桌子,在这个时候基本坐满了,他们周围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吧台上还放着音乐,用热闹喧哗四个字形容甚是贴切,但是杜乔却觉得,他身边安静极了。   他从纳兰双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她的行为代表了什么,而现在,纳兰双又给他的理解盖上了肯定的戳。   杜乔直视纳兰双一对带着点儿中国古典特色的杏核眼,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冷静到可以理智思考的程度。   纳兰双手掌不由蜷缩了一下,再展开的时候,手心不由贴在了造型高挑的酒杯杯身上,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皮肤,提醒她一定要继续维持这么一副冷心冷面的表情。   似乎过了一段长到无法估计的时间,杜乔眉梢一动,他僵硬的面部表情瞬间就活了起来,他又露出了惯常那种洒脱的笑容,纳兰双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你问我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帮忙的事情,”杜乔偏头装作思忖状,笑得简直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我还真得想到了,这件事,恐怕你一个人不行,还得让你那位室友彦青小姐一起帮忙。”   纳兰双眉头一蹙后又舒展,她连什么事情都没问,先替也欠了杜乔人情的彦青答应了:“好,但是她下个月要毕业答辩,时间可能不够充裕,能做的我替她做。”   “好。”杜乔答得也爽快。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是了吗?”纳兰双相信杜乔的人品,所以愈发得轻松了起来。   “喝完这杯酒,我就告诉你。”杜乔举杯跟纳兰双放在桌面上的酒杯碰了一下,他似乎是有点儿感慨地哼笑了声,对着花花绿绿的杯身笑着说了一句明显是说给纳兰双听的话,“我总觉得,漂亮的东西都像你,现在又觉得,冰冷的东西也像你。”   纳兰双闻言,鼻头登时就酸了:“对不起。”   “没关系,”杜乔嗓音有些哑,他说,“可爱又聪明的东方小姐,没关系。”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喝完了杯子中的酒,纳兰双示意杜乔可以说了,杜乔垂眸敛目静默了两秒,再抬眼,眸中的情感似乎已经全部消失,他从钱包中翻检出了一张名片放在桌面上,推到纳兰双的面前,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Nalan小姐,请您与彦青小姐于明日办公时段到我公司找名片上这位女士,她会告诉你们需要做些什么的。”   纳兰双眉头不自由皱了一下又松开,杜乔出乎她意料地与她迅速就拉开了距离,她从   桌上拿起那张名片,上面的名字用花体绕来绕去绕出了一股子妩媚与妖娆感。   “好。”纳兰双抬头应道,“我会去的。”   “别忘了还有另外那位小姐。”杜乔起身,疏离地向纳兰双微微躬了腰说,“恭候二位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个小结尾,感冒反反复复就是好不了,这几天都没码多少,大概明天能凑够一章放出来! ☆、居心不良(大修)   纳兰双面无表情地回家,甫一推门,就被门后站着的俩人吓了一跳,彦青跟席昀都又激动又期待,满脸写着“快用八卦喂饱我”。   纳兰双无奈得简直想翻白眼,她手腕一转,两指一夹,将手心中一直扣着的名片直接递到了彦青的鼻尖前,半真半假道:“那,杜乔给的名片,让咱们两个明天去他公司找这位负责人,打杂还债。”   “啊?!”两个人闻言异口同声“啊”了个惊天动地,“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纳兰双也不多说,只是对着彦青道,“你还欠着人家一笔洗车费呢。”   彦青撇了撇嘴,跟席昀对视了一眼,跨了肩膀哭唧唧:“我明天还说去兼职呢,又得再请一天假,不知道老板会不会一怒之下开了我。”   “放心吧,他不是会难为人的人,”纳兰双倒是挺想得开,“能帮你做的我帮你,明后天我课少。”   “他顶多就是......”她这么偏心的话一说,另外俩人登时全部冲着她开始挤眉弄眼,纳兰双顿了一顿,继续解释道,“他可能就是因为我的拒绝心灰意冷了,顺着我的话让咱们做点儿什么还了人情,就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了。”   “的确像是老外能干出来的事儿。”席昀道。   “可我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彦青手指摩挲了摩挲耳垂,揉搓的力气大得连脸颊都带变了形,“他被你拒了,应该更不想看见你啊,干嘛还要你去他公司,他就不能给你一个□□号,让我给他汇钱吗?他会不会是在玩欲擒故纵啊?”   彦青说完手肘一碰席昀,道:“快快,你来分析分析你们男生的心理。”   “我没玩过欲擒故纵,不太懂。”席昀“呃”了一声,拖着长音为难道,“不过站在一个男人角度,学妹,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防火防盗防男人。”   纳兰双:“......”   “好了,都去洗洗睡觉了。”一向用事实说话的纳兰双道,“明天去实地考察就知道了!”   *****   第二天大早,纳兰双秉持“早死早超生”的理念,早上7点就叫醒了彦青,俩人临出门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根据意大利人的习惯,先跟对方定了确切的见面地点跟时间后,这才动身。   电话那头是个叫弗丽塔·费拉里的女人,声音甜美,说话间一句一个“您”,又客气又礼貌。   “Nalan小姐,我已经接到了上级的通知,我今天全天都将在办公室等候您与您的朋友。”弗丽塔的英语发音带着意大利人特有的奇怪口音,纳兰双艰难地跟她对了两句话,法令纹都快皱出来了,弗丽塔说,“您随时可以来找我。”   纳兰双挂了电话后,将杜乔给她的名片递给了彦青,彦青仔细瞧了瞧上面给出的地址,“咦”声道:“帅哥也是做红酒生意的呀,办公地址在市中心Duomo大教堂附近,他是做什么职位的?”   纳兰双正在门口准备穿鞋,闻言一手扶着墙偏头思忖,她跟杜乔住在一起那几天,除了知道杜乔要推广一种酒到国内,剩下就只听过甘甜甜说他去摩德纳是为跟人签合同,其他便不得而知,再加上杜乔的确是个有钱公子哥的样子,她结合中国的国情,猜测道:“搞销售的?市场营销?应该是高管吧,挺有话语权的。”   “看来他的确出局得挺早,”彦青吐槽道,“你对他的身家简直一无所知。”   纳兰双也懒得反驳他,三两下穿好鞋,率先出了门去等电梯。   杜乔会让她去帮什么忙呢?纳兰双还挺好奇,她抬头看着电梯顶上不停闪动的楼层数,不自觉就叹了口气。   “你都壮士断腕了,还叹什么气呀。”彦青从门里出来,正好捕捉到她那声清浅的叹息,“这么快就后悔了?”   纳兰双斜觑了她一眼,没说话,彦青自己又继续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其实爱情也一样。”   电梯门“叮咚”一声在她们面前打开,纳兰双抬脚进去,这才第一次回她,带着点儿戏谑道:“所以,浑水摸鱼是不是也能理解成——浑水里才能抓到鱼?”   彦青:“......这也行?”   *****      杜乔公司其实很好找,就像彦青说的,它离市中心大教堂不远。她们开了手机地图导航,从大教堂背后的步行街穿了出去,然后一路拐进商业区,在一栋非常具有欧洲特色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那栋楼明显有了些年头,外观古朴简单,造型像是个横趴着的V字,楼高四层,楼门口的门铃上就寥寥标了三个名字。   杜乔给她们的名片上的那个公司名字赫然就被挤在正中间。   “就是这儿了。”彦青头一低一抬,仔细比对了一下门牌号跟公司名,转头对纳兰双说,“按门铃还是打电话?我没来过这么帅气的办公楼,这儿地皮贵得吓死人,一般在这儿租房办公的都是些大公司在米兰设置的办事处。你看,一楼是建筑设计工作室,二楼就是咱要找的,三楼是律师事务所,一个公司基本占一层,像这种V字型的楼,一层怎么也得有十几间办公室。”   纳兰双在意大利唯一的工作经验,也就是给中国餐馆老板的儿子补数学,她听彦青这么一说,仰头打量了打量眼前这楼,心想,难道杜乔是他们公司米兰分公司的负责人?   纳兰双一介工科狗,她根本就连总经理、董事长、总裁、还有什么CEO这些名称or职位都分不清楚,词到用时方恨少,她只能笼统地给杜乔盖上了个“负责人”的帽子。   “直接按门铃吧。”纳兰双道,“你来吧,我实在受不了意大利人说英语了。”   彦青郑重地清了清嗓子,按了门铃,几乎是在她手指刚离开按钮的瞬间,对讲机里就传来了一声职业范儿十足的问候:“欢迎您的到来,电梯在走廊尽头左转,谢谢。”   门锁随机“叮”一声弹开,一句话没说的彦青还有点儿傻眼,她不由咽了口口水,跟纳兰双对视了一眼,纳兰双伸手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后是一条不长的走道,电梯旁就是盘旋向上的楼梯,楼梯扶手上刻有繁杂的花纹,像是一条枝叶茂密的树藤蜿蜒而上。   那楼处处透出一股子年代感,就跟甘甜甜和卢卡的那个家一样。   她们两个乘电梯到了二层,电梯门甫一打开,俩人就看见了设计得超带感、酷炫到没朋友的前台。   前台后站了两位肤白貌美,看身高也必定有双大长腿的美女。   靠近电梯一侧的美女笑得又甜又端庄,露出六颗牙,冲纳兰双跟彦青用英语道:“两位女士就是Nalan跟Yan Qing,对吗?”   纳兰双点了点头,彦青下意识就用意大利语回了个“Si.”   美女确定了她俩身份后,就保持着微笑从前台后面绕了出来,她对俩人探手做出邀请状道:“二位请随我来,费拉里女士在她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美女带着她们从自动门进入,一路沿着开放式的大办公室外墙绕过了半个V字才停下,她抬手敲了敲面前的一个独立办公室的门,道:“费拉里女士,你等的客人已经到了。”   彦青没纳兰双那么沉得住气,她好奇地不住探头张望,她第一次见到装修得这么豪华的办公楼层,红木色的主色调就像是红酒酒体的颜色,原木色的辅色调就像是酒瓶口的橡木瓶塞。   墙面上每隔几步就被打空了一块,在里面嵌了瓶红酒,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红酒博物馆似的。   彦青正仰了头瞅着头顶造型别致的灯,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费拉里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性,她身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套,踩着细高跟,气质成熟又自信,她站在门口对纳兰双跟彦青客气地道:“二位请进。”   彦青忍不住就在她的注视下缩了缩脑袋。   前台美女微笑着等她俩进门这才离开,纳兰双随着费拉里的示意,坐在了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瞧着费拉里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夹,这才后知后觉,她就像是一个突然介入了成人世界的小孩,连彦青都生出了浓重的不自在。   费拉里坐回办公桌后,笑得十分职业化,她直接开口用意大利腔浓重的英语说:“我是二位在这段期间内的负责人,Duccio Di Maggio先生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二位,现在就由我给二位详细介绍一下Duccio Di Maggio先生想要拜托二位的事情。”   纳兰双十分喜欢这种干脆,但她不喜欢听意大利式英语,因为她本身就很渣的英语,根本不足以让她明白意大利式英语到底在说什么,就连她学校教授的英语授课也让她非常吃力。   “Duccio Di Maggio先生受到几家意大利酒庄的邀请,希望他能与他们一同举办一场面对亚洲客户的红酒品鉴会,就像日前二位参加的那个中国酒商举办的红酒品鉴会一样。”费拉里道,“Duccio Di Maggio先生想要二位在经过短时间的培训后,能够在这场品鉴会上,担任我公司的侍酒师,并且需要能够以中英意三种语言介绍我公司的产品。”   “二位在我公司培训期间,时薪按12欧计算,扣除洗车费后的薪水将在品鉴会后一并清算。介于二位目前仍是在校学生,所以,二位的会前培训时间将由您二位自行敲定,我公司会派专业培训师全力配合二位。”   纳兰双闻言跟彦青对视了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杜乔居然真得能够公事公办到这种地步,完全挖掘了她对他来说为数不多的价值。   纳兰双轻松地笑了,她用眼神征求了彦青的意见后,对费拉里点头说:“好的,没有问题,我想我们两个人目前的空余时间都在晚上7点以后,以及周末。”   “可以,这随你们。”费拉里将桌上摊开的文件夹推到她们面前,上面是用英意双语写成的完全相同的两份合同,费拉里又递给她们一人一支笔,笑着道,“如果没有异议,还请二位在合同最后的签名处签上二位的名字,并且留下二位有效的意大利银行的银-行-卡-号。”   就算是杜乔给她们在合同中埋了陷阱,以她们两人的法盲程度也是不可能发现的,纳兰双总是在这方面对杜乔有着难以言喻的信任,完全有别于她对他感情方面的态度。   纳兰双连合同都没看,抬手就签了名,彦青阻拦不及,也只能认命地签上了她自己的名字。   “那么培训时间暂定为周内每晚七点到九点,周六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红酒品鉴会将在下周周五晚上7点举行。”费拉里满意地收走了合同后,对她俩又特地嘱咐道,“留给二位的时间并不充裕,培训从今晚开始,还请二位晚上七点务必准时到,我将带二位去见培训师。”   纳兰双应了声好,她跟彦青礼貌地起身轮流跟费拉里握手告别,彦青跟在纳兰双身后出了办公室的门。   她们刚走,费拉里也站起来出了门,她脚跟一拐往跟纳兰双方向相方的一头继续往里走了几步,敲了敲另一间私人办公室的门。   “请进。”门里的有人道了声。   费拉里拧开门锁进去,门内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在办公,他脸隐在屏幕后,修长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按键清脆的回弹声“噼啪”作响。   “先生,”费拉里走了过去,将纳兰双跟彦青签过字的合同摆在他手边,道,“那两位中国小姐已经走了。”   男人闻言手指一顿,他偏过脸,抬眼问她说:“合同签了?”   “签了,她二人并无异议,”费拉里又贴心地多说了两句,“培训时间也按原计划定下了,培训从今晚开始。”   “很好,”男人低头继续打字,一心二用吩咐道,“让李佐跟布鲁诺先生为她俩培训,布鲁诺负责彦青,李佐负责Nalan。”   “可是,”费拉里犹豫了片刻,道,“Nalan小姐不是不懂意大利语吗?李佐先生的英语说得并不好,会不会......”   “Nalan小姐会不会听不懂?”那男人突然笑了,他站起来走到墙角给自己倒了杯水,背靠着桌沿站姿潇洒而优雅,费拉里点了点头。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费拉里,低沉的笑声中满是愉悦跟懒得掩饰的居心不良:“要是给她派个英语好的培训师,那还有我什么事儿?”   费拉里只愣了一秒钟,便瞬间明白了过来,她抿了抿唇,跟他道别出了办公室,抬手给他把门轻声带上了。   那门上挂着的铭牌上,赫然写着“Duccio Di Maggio”。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个小尾巴,改了一个错别字,噗~ 基本下面就要到恋爱主场了,不会虐了! 我突然都心疼堂弟啊哈哈哈哈~ 还有,我又不能回复评论了,这都是为神马啊啊啊啊啊! ☆、谈恋爱吧(大修)   晚上七点,纳兰双跟彦青提前五分钟到了公司楼下。   虽然意大利人不爱加班,但建筑师跟律师却是两个加不加班根本由不得自己决定的行业。所以,她俩仰头瞧着眼前那栋基本全员窗户都在亮灯的旧式老楼,居然诡异地品出了些同命相连的味道。   “也不对啊,”纳兰双说,“建筑跟律师加班就加班了,卖红酒的加什么班?”   “传染吧,你想想,你楼上楼下都在加班,你还会觉得加班不正常吗?”彦青默了半晌,回了句,“你应该会觉得不加班才不正常吧。”   纳兰双居然无法反驳,她简直不能把杜乔跟周扒皮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如果周扒皮长成杜乔那个样,恐怕他跟白毛女之间就成了“霸道妖孽总裁爱上我”的小言故事了。   彦青按了门铃,她们两个跟早上一样上到了二层,前台的小姐已经下班了,整个二层灯火通明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保洁正在做清洁。   她们两个径直去了费拉里的办公室,费拉里正在跟人通电话,她一手给纳兰双她们开了门,抬手示意她们两个跟她走。   费拉里将她们带到了公司另外一端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门前,这才挂断了电话,先是跟她们道了歉,这才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两位的培训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先给您几位互相介绍一下。”   她礼貌地敲了敲门,得了应答后推门进去,会议室里等着的两位培训师垂手立得端正,站姿相当帅气,西装笔挺合身。   “这位是李佐先生,”费拉里向纳兰双先介绍道,“这位是Nalan小姐您的培训师。”   纳兰双跟那位西装版型相对古板保守的中年男人握了握手,费拉里继续介绍了第二位连西装都能穿出一股子花哨感的年轻培训师道:   “这位是布鲁诺先生,是彦青小姐的培训师。”   彦青与那位小个子的培训师也握了握手,费拉里这才又轻拍了下巴掌,示意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她手上:“两位的培训内容我已经打印出来了,按照这个流程,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这各位,学习愉快。”   她将厚厚两沓培训内容分别交给两位培训师,说完就退了出去,从外面带上了门。   里面的四个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气氛稍微有点儿尴尬。   “那我们第一步需要学习什么呢?”彦青到底跟意大利人交道打得比较多,意大利语又好,她率先笑着拿意大利语这么问了一句,气氛登时就活跃了起来。   她的那位培训师布鲁诺先生也就迅速进入了角色,他拿起属于彦青的那份培训表用眼神示意她跟他一直走到椭圆形大会议桌的另一头,也用意大利语说:“我觉得第一步,我们得分开,毕竟你们两个人需要学习的内容不一样,坐得太近我们会互相影响。”   布鲁诺的意大利语说得很快,彦青害怕纳兰双听不懂,还给她用中文翻译了一遍,然后她跟着布鲁诺到了会议室最里面那一头。   纳兰双转头看向她自己的培训师,不料她的培训师正拧了眉头用意大利语问道:“Nalan小姐,你不会说意大利语吗?”   纳兰双把他这句话的发音记住了,又在脑内减了速度回放了两遍,这才用意大利语一词一顿,磕磕巴巴地回他说:“对不起,我的意大利语很差,基本不会。”   李佐夸张地问候了一声上帝,一脸菜色地咧嘴干笑了两声,换他用英语磕巴地回纳兰双,还不忘冷幽默一把:“那我们惨了,我的英语也很差,基本不会,而我的中文更差,完全不会。”   纳兰双:“......”   语言都不通,这还怎么玩?!   纳兰双想问李佐,彦青的培训师会不会英语,如果会的话她们俩要不然换一下?   她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却抿了抿唇没说出口,因为她也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冒犯到眼前这位先生,毕竟当他知道自己不会意大利语时,也没提出要换培训师。   彦青说意大利人其实心思很敏感,很容易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还想东想西,能脑补出一出虐心剧,简直玻璃心。   纳兰双叹了口气,心说那就这样吧,惨就惨呗,如果实在太惨无法交流,李佐先生应该也会告诉费拉里的吧。   毕竟红酒品鉴会就快举行了,如果培训进度严重受影响,李佐也不会一根筋地跟纳兰双死磕到底。   她正抬头准备笑着对李佐说“那就辛苦您了,我们一起努力吧”,突然就灵光一动觉察出了不对:李佐是费拉里安排的,费拉里又是受了杜乔的吩咐,难道杜乔能不告诉费拉里她不会说意大利语,培训师得找个会英语的?   而且费拉里今天见到她们俩个问都没问,直接说的就是英语,合同上也是双语!这证明她根本就是知情的!   如果她只知道有一个人不会意大利语,不确定到底是哪个人的话,也会请两位都会英语的培训师以防万一。如果她连这件事都能忽视,那她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职位的?   除非杜乔在给费拉里授意的时候就......   纳兰双大脑快速运作,她将可能冤枉了杜乔的唯一一点也罗列了出来——如果这两位培训师并不负责她们“介绍产品”那部分的内容,后面还有其他培训师,那么这就不关杜乔跟费拉里的事儿。   纳兰双眯了眯眼,对李佐用英语道了声抱歉,她说:“对不起,麻烦您等我一下,我现在有些事情要跟我的朋友商量一下。”   “哦好的,小姐您请便。”李佐客气地让她随意,纳兰双又问他要了自己的培训内容手册,她拿着手册走到彦青身旁,道了声抱歉打断了布鲁诺,坐在彦青身旁,低声用中文说:“你等下再继续,现在帮我一个忙。”   “啊?”彦青诧异地偏头看她,见她面色不渝,茫然道,“好啊,怎么啦?”   “这份手册你看一下,我想要知道里面有没有提到我们有几位培训师,他们分别负责我们什么内容,以及——”纳兰双将自己那一沓培训书打开到第一页推到彦青面前说,“重点看一下我们‘用三语介绍产品’那部分的培训方案是什么样的。”   “哦好。”彦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什么,见她表情凝重中带着点儿阴沉,就赶紧拿着她的培训书迅速看了起来。   她们俩的培训书都是纯意大利语,纳兰双看不懂也正常,彦青从前往后翻看了几页就确定地对纳兰双说:“我们一个人就只有一位培训师,‘介绍产品’部分也是他们负责。”   “你看,”彦青指着中间翻开的一页,偏头给纳兰双解释说,“上面写着‘培训师将用意大利语或者英语(或者双语)详细为受训者讲解我公司将展出的酒,受训者需要自行准备母语部分的介绍词’。”   纳兰双看不懂其他的,却能看懂Italiano o Inglese(oppure tutti e due),她闻言冷哼了一声,彦青让她笑得一颤,连布鲁诺都闻声望了过来。   “怎么了?”彦青试探问道,“你在生气啊。”   “我让杜乔那混蛋给耍了!”纳兰双把情况跟猜测给彦青简单说了说,她冷笑着道,“我就说当时拒绝他的时候,他怎么放手得那么痛快,原来这混蛋拿让我们帮忙当幌子,又给我下套,他肯定有后招你信不信?”   彦青转头对布鲁诺笑着又用意大利语说:“抱歉啊,我们马上就完。”然后回头又对纳兰双斩钉截铁地点头答,“我信!”   “你先跟他上课吧,”纳兰双抱着她的培训书站起来,给布鲁诺笑着点了点头,掉头往门外走,她经过李佐又跟他道了歉,李佐跟布鲁诺莫名其妙地远远交换了个眼色,还耸了耸肩,他俩眼瞅着纳兰双开了门就出去了。   “她......她找你们负责人有点儿事儿谈。”彦青用意大利语跟俩人含糊地解释了解释,干笑着对布鲁诺说,“先生,我们继续。”   布鲁诺:“......好。”   *****   纳兰双顺着走廊走回到费拉里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无人应答,她试着转了转门锁,门锁也是锁住的。   她一路走过来都没见有办公室亮灯,想必这家公司除了他们几个外,根本没人加班。   纳兰双在费拉里门前转了两个圈,果断掏出手机打给了杜乔。   “Pronto?”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电话那头的杜乔做出了一副淡漠疏离的摸样,公事公办地用英语说,“Nalan小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已经下班了,如果是关于培训方面有疑问,请您直接致电费拉里女士,她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杜乔!”纳兰双让他把逼装完,这才厉声直接骂道,“你耍我很好玩吗?!”   杜乔闻言顿了顿,做出一副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模样,语气茫然,嗓音又无辜又无奈,慢悠悠地反问她:“我做什么了?”   “你再给我装!”纳兰双咬牙切齿地抬脚就想踹费拉里的办公室门,“你明知道我不会意大利语还给我安排一个不会英语的培训师,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别给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费拉里是你的下属,她可是说过‘Duccio Di Maggio先生想要二位在经过短时间的培训后,能够在这场品鉴会上,担任我公司的侍酒师,并且需要能够以中英意三种语言介绍我公司的产品。’”   纳兰双将费拉里今天早上所说的话用英语原模原样地复述了一遍,又继续发问道:“你别说费拉里不知道我不会意大利语,她今天早上见我说的就是英语,合同也是双语!你也别说你不知道费拉里的安排,别说费拉里失职,要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想不到——”   纳兰双简直气急败坏,罕见地骂了句:“——你们是猪啊!公司这么久没开除你们还没倒闭真是上帝圣光笼罩啊!”   “......”电话那头的杜乔让纳兰双一句接着一句糊了一熊脸,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小时还没过去,纳兰双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是他在搞鬼,他无语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把电视调到了静音,舔了舔唇一时半会还找不出合适的说辞圆谎。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纳兰双噼里啪啦说完一堆,气得火冒三丈,另一手叉着腰,聪明人一般都不喜欢被人骗,这样会让她自尊心严重受到伤害,“你到底想干嘛?”   “你那么聪明,我想做什么,你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杜乔反正已经无计可施了,他的阴谋还没展开就已经暴露,他只好实话实说,近乎耍赖地拖长了音说,“亲爱的纳兰小姐,谈一场恋爱怎么样?”   纳兰双让他的无赖噎了个跟头,她刚怎么说的来着?如果周扒皮长成杜乔那个样,恐怕他跟白毛女之间就成了“霸道妖孽总裁爱上我”的小言故事了。   她现在就成了那个傻白甜的白毛女了!   “你做梦去吧!”纳兰双简直想把他从电话那头拽过来狠揍一顿,“想追我?你先把智商充值到150再说!”   智商离150还差着一截的杜乔无语凝噎:“......”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差不多好了,但是卡文照旧啊啊啊啊啊!我摔! 尽量还是隔日更,如果还是卡就隔两日更,泪目~我真的是为了这俩操碎了心嘤嘤嘤~ 评论依旧回不了~好痛苦~ 那啥,因为我一再食言不能按时更新,所以在能稳定更新前就都不V了,算是给还一直愿意蹲在坑底的小天使们赔罪了,抹泪~ 以后开文前我一定多存点儿稿啊啊啊啊啊! ☆、狗皮膏药(小修)   “宝贝儿,换个条件行么?”杜乔认真地跟纳兰双讨价还价,“我智商只有130,就算再经过一些特定训练,成年之后增长20分也是不可能的。   纳兰双让他气得简直心口疼,她说:“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不会答应的!你就直接说吧,你给我配了一个不会英语的培训师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杜乔倒是好奇纳兰双猜到了他在玩手段,却没猜到自己的用意,他在电话那头眯着眼睛无声笑了笑,装作一副正直的模样,立马推翻前面的说辞,不要脸地道,“真的是我跟费拉里的疏忽啊,你别生气,我给你换个培训师,这就给你换,十分钟后就到,好不好?”   纳兰双闻言这下瞬间秒懂,她倒吸了一口气,试探问道:“你该不会是自己要来吧?”   “宝贝儿,你真聪明!”杜乔满意地笑着回道。   “你别来!”纳兰双今天把命令式跟否定句用到了极致,她的英语总是在面对杜乔的时候能被逼得直接去考GRE,“我拒绝接受!”   “宝贝儿,”杜乔拿着电话从沙发上跳了下去,他转到衣帽间单手开柜门挑了套宝石蓝的西装,又拉开领带柜低头认真地挑选搭配的领带,他悠悠闲闲地说,“你一定没有好好看合同,在合同第二页五分之三的位置有一条是——受训者没有权利自行挑选培训师,你只能服从,不能拒绝。”   纳兰双:“?!!”   杜乔终于在长久被纳兰双用智力碾压的情况下,险胜了一局,他春风荡漾地对着话筒“mua”了一声,用气声说:“你等我啊~”   纳兰双:“你给我——”   “嘟嘟嘟嘟嘟......”   杜乔不等纳兰双说完话,就率先挂断了电话,纳兰双终于没忍住,抬脚使劲儿踹了费拉里的办公室一脚。   办公室门发出一声凄惨的声响,可怜兮兮地被无故殃及了。   我对你这么信任!纳兰双简直要被气死了,什么叫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什么叫做“遇人不淑,识人不慧”,她今天总算是知道了。   彦青跟布鲁诺没说几句话,纳兰双就推门进来了,她脸黑成了锅底,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浑身挂满了“别理我”的警示牌。   纳兰双往李佐旁边一坐,李佐刚张开的嘴就又闭上了。   “对不起。”纳兰双跟李佐低声道了个歉,她自己心情不好却影响了别人,这是一件很极品的事儿,她为此道了歉,李佐却没明白过来,他开了一个小玩笑,自嘲说:“哦,我觉得其实我也有错,毕竟我上学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英语。”   纳兰双同情地看着他,心说你个傻白甜,你是被你领导千挑万选出来的垫脚石,自责个什么劲儿啊。   彦青跟布鲁诺悄悄做了个中断的手势,她起身跑到纳兰双背后,轻声问她:“事情怎么解决的?”   纳兰双将头往后仰出了一个钝角,神色怏怏地看着她说:“让那个混蛋耍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话音未落,李佐突然起身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李佐的手机开的是振动,他一路走出会议室,纳兰双跟彦青还能听到手机振动的嗡鸣声。   “肯定是杜乔或者费拉里打的!”纳兰双咬牙切齿地跟彦青吐槽道,“这家伙一定在圆他的谎!”   果然,李佐在走廊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正是费拉里,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李佐先生,现在另外一个正在进行中的项目需要您的支援,并且非常紧急,明天下午您将与另外一组人员到德国出差,明天九点请您务必准时到达二号会议室,我已经将项目相关资料发送到了您的邮箱,您现在可以回去准备以及休息了。事出紧急,今晚会给您算双倍的加班费。我将指派另外一名培训师代替您的工作,稍后到达,辛苦您了。”   李佐正在头疼他的培训工作,这通电话简直救了他的命!他也没多想,老实地应了费拉里,带着解脱与雀跃的心情重新回到了会议室。   “哦对不起,纳兰小姐,”李佐跟纳兰双致歉的时候还不忘开玩笑,他说,“我被调任往另外一项任务了,稍后会有新的培训师接替我的工作,我相信他一定会英语。”   杜乔那个混蛋他必须会英语好吗!   纳兰双挤出一丝善意的笑跟他握手告别,李佐跟布鲁诺打了个招呼简单用意大利语说了两句,他又跟彦青也道了声再见后,拎起他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欢天喜地地出门走了。   “新的培训师不会是——”彦青眼瞅着门扇缓缓自动关上,手蹭了蹭下巴,带着点儿不确定的猜测,她转头看着一脸阴沉的纳兰双,舔了舔嘴唇道,“不会是——”   纳兰双连话都没让她说完,直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彦青简直啼笑皆非,她呵呵笑了两声,也不想太刺激纳兰双,故意体贴地没把那谁的名字说出来,她含糊地道:“颇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风范。”   纳兰双斜眼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风,彦青连滚带爬地赶紧回了布鲁诺的身边,笑着说:“对不起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现在继续?”   布鲁诺正要点头说好,刚关上没多久的大门就又打开了,一身宝蓝色亮瞎眼西装套的杜乔,头上还打了发蜡做了个颇新潮的发型,他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按着门板边沿,轻佻地冲纳兰双吹了个尾音悠长的口哨后,这才又转头对已经傻眼了的布鲁诺,跟一脸“卧槽果然如此”表情的彦青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姐、先生,晚上好!”   布鲁诺:“?!!”   彦青:“......”   不待布鲁诺站起来跟自家老板打招呼,他就愕然地眼瞅着那位身材娇小的中国女孩儿直接起身上前,抬手按在自家老板的肩膀上,把他又推了出去。   会议室的门又合上了。   还维持着半起身姿势的布鲁诺已经彻底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他低头想措辞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发出了一声没有意义的鼻音,唤起了彦青的注意力,他慢吞吞地一词一顿道:“我们——还——继续吗?”   “继续吧。”彦青也无语了,她说,“别管他们了,我们继续我们的。”   “好。”布鲁诺先生艰难地点了点头。   *****      门外,纳兰双把杜乔推靠在墙壁上,攻气十足地仰头,争取拿下巴俯视他,故意冷言冷语道:“你烦不烦?我都拒绝你了,你怎么还继续啊?”   “你拒绝你的,我继续我的,”杜乔贱兮兮地抬手,屈着食指轻轻在纳兰双按着他肩膀的那只右手的手背上抠了抠,“我们又没有签合同说你拒绝后我就要听你的。”   纳兰双柳眉倒竖,抽出右手不算,又反手抽了他手指头一巴掌,她用中文直译英语骂了句:“你是牛皮糖吗?”   杜乔茫然地眨了眨眼,没听懂:“啥?”   “骂你是药膏呢!”纳兰双边解释又边重新骂了他一遍,“意思是说你很黏!贴上就撕不下来了!”   杜乔被骂也不恼,笑得特别得荡漾,一点儿不矜持得闻言就往纳兰双身上贴,想做实“黏上就撕不下来”这个属性。   纳兰双赶紧往后跳了一步,她面对这一面的杜乔简直心力交瘁。   你昨天那张怨妇脸呢?你之前的精英脸呢?你再之前的万人迷脸呢?怎么今天就突然成了这么一副粘牙糖的模样了?   你这么能变你当你是双子座的啊?!   杜乔又靠回墙壁上,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纳兰双气得想跳脚,嘴角的弧度一直都没放下来:“我其实,没这么费尽心思对过哪个女孩儿,你是第一个。”   杜乔压了压嗓子,微微躬身,视线与纳兰双平齐道:“想必甘甜甜把这些也告诉你了?”   纳兰双抬手直接捂住他的脸,杜乔也不躲,被她一张小手盖在脸上,还稍稍转了转头调整角度,把自己鼻头露在她指缝间,方便呼吸。   纳兰双横眉冷目地瞪着他,道:“所以,我该荣幸吗?甘甜甜说的根本也就没错,对不对?”   “对,”杜乔点头,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慢慢拿开,露出他那张俊脸,他诚实地回纳兰双道,“我本来就不想在恋爱上花太多时间,也从来不愿意,甚至是你走了之后,我也从没想过在米兰找你,因为你说了我们的观点并不一致,而我也这么认为。”   “然后?”纳兰双问道。   “然后,在听到你的消息时,我觉得我——破例了。”杜乔耸了耸,说,“我又不由自主为了你,做了很多的事,浪费了很多的时间。”   “所以?”纳兰双挑眉又道,“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想跟你谈恋爱啊,”杜乔理所当然地笑道,“反正我已经破例了,不如就这样......试一试?或许,我们会相当契合也说不定?”   “你打算试多久?怎么试?”纳兰双又道,“就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一样?今天晚上就跟你回家,住三天,然后分?你这样跟花心没区别好吗?”   她话音刚落,杜乔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纳兰双让他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瞪他吼道,“好好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到想死,打开纳兰的文档都只能干坐着,新文都存8万了,纳兰就是一直在卡...... 然后今天码了两章新文后,突然就来了灵感码纳兰,一个半小时就把这章搞定了!然后我想说,下一次更新我也不知道在哪天......我只要不卡就码,码了一定就发...... 鉴于这篇断更断得这么惨,我下一篇开始全文存稿,我就不祸害大家了,真的,我愧疚得都不敢上晋江刷评论QAQ 想看杜乔反攻的,我觉得有点儿难,杜乔同学邪魅狂狷□□都可以,让他在纳兰面前反攻,他智商不够啊!有一句话叫做:武力不够,智力来凑!纳兰同学的智力应该能帮她把攻位站稳......至于外人面前,他的确是攻! ps:我觉得对于言情我家女主都很攻,貌似我不怎么会写软妹子~然后我尝试着写了耽美,我发现我写的受比我女主软太多了,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问号脸~~ ☆、你的答复(小修)   杜乔眉眼的弧度弯得迷人又漂亮,他见纳兰双一副气急败坏的摸样,越发笑得大声。   他后脑勺抵在墙壁上,笑得浑身都在抖,眼角晶晶莹莹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说话!”纳兰双简直想上手抽他。   “同居三天?我求之不得,可是可爱的甘甜甜告诉我,你们大多数中国人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么做。”杜乔憋住了笑,憋得一张脸都快成了包子的形状,他又忍不住“噗嗤”了几声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他意味深长地低头对着纳兰双说,“宝贝儿,我恋爱的时候可是很专一的,拒绝一切来自女友以外的诱惑,从没有劈过腿,这跟花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纳兰双:“......”   杜乔认真地看着她,理所当然地为自己平反,纳兰双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反驳。   “试试看吧,说不定,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毕竟,我还没对谁这么上过心。”杜乔   杜乔懒洋洋地笑着看她,捏着她的手腕晃了晃。   你一点儿都不认真,只是因为猎奇。纳兰双仰头凝着他,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下,我更怕伤心了。   她正要说话,他们身侧关闭的会议室的大门就又被打开了,彦青从里面探出头来,抿了抿唇,颇好心地提醒他俩,尴尬地说:“你们两个再不进来上课,就要到下课的时间了。”   纳兰双跟杜乔闻声往她那儿扫了一眼后,彦青摸了摸鼻头,又把门合上了。   气氛登时就有点儿尴尬,杜乔却“噗嗤”一声笑了,纳兰双让他一晚上笑得简直火大,闻声横了他一眼。   杜乔也不恼,他抬手把纳兰双摇晃乱的头发随手理了理,从容地轻声道:“你还没给我答复呢,我说我们谈恋爱吧,你呢?你怎么说呢?”   纳兰双嘴唇动了动,她想一口回绝他,却发现自己的确有点儿不舍得,她抿唇沉默了两秒道:“你让我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杜乔闻言笑得一派深情纵容的模样:“好。”   一晚上的培训时间,就让他这么给浪费彻底了。   杜乔临走还一副正经的摸样,说今天的课时要在周六补回来,纳兰双简直连话都不想说了。   杜乔开着两座的跑车,想殷勤地送个人都送不成,他眼睁睁地看着纳兰双跟彦青直接走人去坐地铁。   *****   第二天吃过晚饭,纳兰双跟彦青照旧去了杜乔公司。   她俩甫一到公司楼下,纳兰双就被已经等在楼口的杜乔逮了个正着。   “嗨!晚上好!”杜乔虚靠墙壁站着,抬手冲纳兰双-飞了个吻。   夜色已经降临,街旁亮起的路灯将市中心古旧的老街映照出几分迷离与浪漫,将市井的喧嚣也隔离了出去。   纳兰双明知那家伙是故意凹了个造型在耍美男计,也还是被他的颜晃去了三分神智。   “晚上好。”纳兰双压着一腔躁动的少女心,故作冷淡地回了他一句,杜乔也不计较,神色自然地跟彦青也打了个招呼,彦青低头忍不住就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心说尼玛帅成这样真犯规。   此人一现,必有幺蛾子出没。纳兰双戒备地觑了他两眼,结果她这一举动正好让杜乔逮了个正着。   他俩认识虽然没多久,但在这么诡异的相处中,也算是成了一对老对手,纳兰双一个眼神,杜乔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所以,他立即就坦荡荡地回了纳兰双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笑容中满满都是嘚瑟,一副“我就是马上就要玩心眼了,你打我呀”的表情。   纳兰双忍着想抽他的冲动,嘴一抿,抬眼冲他笑得异常灿烂,杜乔让她笑得一怔,神情一滞,正要说话,却见纳兰双伸手直接把他向一侧大力推开,简单粗暴地说:“让开,我们要迟到了。”   杜乔被一把推开,还故意玩闹似得装作站立不稳的模样,左右晃了两下,跟博关注的小孩子似的,纳兰双斜觑他卖萌,越发觉得杜乔恐怕在公司就是个吉祥物主管,前期是靠出卖-色-相跟嘴甜技能哄人签单的头牌销售。   三个人光进个楼道就花了五分钟,等他们到了楼上会议室,杜乔果然开始出幺蛾子了。   几人刚跟等在会议室门前的培训师打了个招呼,李佐推开门,绅士地让彦青跟纳兰双先近,彦青刚一入内,纳兰双脚还没抬起来,就见杜乔伸手拦在了纳兰双身前,笑着用英语说:“嗨,你可进错门了,我们在另外一间房间。”   三人闻言抬头,杜乔动作自然地收回手,整理了下领结,面对六只诧异的眼睛,坦然地解释道:“我喜欢因材施教,纳兰小姐明显更适合实践与基础知识相结合的授课方式。”   布鲁诺恐怕是与杜乔熟识已久,光从他昨天那个殷切劲儿,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他闻言手捂着半张脸挤了挤眉眼。   彦青给了纳兰双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后,无奈摇头彻底进了会议室,唯有纳兰双的反应相当得淡定,她面无表情地撤脚后退一步,侧身让过布鲁诺。   杜乔花样太多,她显然已经不想反抗了。   会议室的门即将关上,气氛也一并冷了下来,在这过程中连个接话的人都没,杜乔边探手引了纳兰双往走廊深处继续走,还不忘给自己的“以公徇私”再挽个尊:“你看,我多了解   你。”   纳兰双:“......”   最后,“心机叵测”的杜乔将纳兰双带进了一间极其适合他装逼的屋子。   纳兰双只站在门口,从门缝间嗅到屋里那浓郁的酒香气就猜得到,这屋里恐怕摆放了不少好酒,杜乔打算在这儿以授课的名头来个“红酒约会”。   果不其然......她也是很了解杜乔的......   杜乔将门推开,按亮了灯,这才转身让纳兰双进来。   室内让屋顶的数盏小灯映照得流光溢彩,整个屋子装潢得像是个小型红酒展览室:环墙是一排装满了红酒的酒架,墙角玻璃柜中展示着几张已经发黄了的老酒标跟几个酒塞,另一个陈列柜中是几套高脚杯,旁边还放着数个小型木酒桶,对角是一些纳兰双没见过的工具,正中是一张红木长桌。   桌上摆放着一套漂亮的高脚杯跟一排种类各异的酒,外加一盘面包片,一盘意式香肠切片,一盘腌肉薄片,还有一碟——摆盘造型是“愤怒的小鸟”的水果拼盘......   纳兰双视线在屋内走了一圈,然后便定格在那盘水果上不动了。   果盘是用去了皮的西瓜打底做了大红鸟的脸,两条牛油果黑紫色的外壳做的是眉毛,抠掉了一半荔枝肉、剩下连肉带核的部分当了眼睛,削成三角形的黄杏装成了嘴巴。   杜乔下班后整了这么一桌出来,他想着像纳兰双外表这么可爱的姑娘,应该骨子里也还是喜欢这些可爱的动漫游戏角色的,更别说“愤怒的小鸟”还是个跟数学跟物理有那么些关系的益智游戏,怎么看都是纳兰双偏爱的风格,他便别出心裁地组装出了这么一盘来。   “你......”杜乔侧身半对纳兰双,见她视线凝在水果上半晌,心中得意还没冒出头,就听纳兰双惊讶地抬眼问他说,“你也去esselunga超市领了这个月赠送的食谱?”   杜乔一腔热情瞬间凝固:“什么?!”   “这个月的食谱上有一整套愤怒的小鸟水果拼盘的教程啊!你这个做得真像!”纳兰双两手交握胸前,兴致勃勃地绕着桌子转了一个圈,360度地欣赏了果盘,并且在今天晚上破天荒地给了杜乔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脸。   杜乔闻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就尴尬了,他绞尽脑汁的个人创作怎么就跟超市免费赠送的食谱撞脑洞了呢???这逼格儿一下就掉下来了!   “是啊......”杜乔故作轻松地抿唇皮笑肉不笑,为了维护自己的高逼格不跟免费食谱沦为一个水平而撒谎道,“我见费拉里午餐的时候在看那个,所以......我......”   杜乔僵硬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艰难地继续自黑:“——我就记住了。”   纳兰双点头笑着夸奖他:“做得不错。”   杜乔心塞地抽了抽嘴角:“谢谢。”   大多数女生对于这种可爱的东西基本都难以招架,纳兰双也不例外,她绕着桌子走了两圈,全方位360度地欣赏了一番,两只杏眼都快变成星星眼了。   她自己是个对食物不怎么上心,也不愿亲自动手的,所以尤其崇拜爱做饭又做得好的人,比如卢卡甘甜甜夫妇俩。   虽然摆个果盘基本跟厨艺不沾边,但这不妨碍纳兰双对杜乔的态度就此小小反转那么一下下。   “开始吗?”纳兰双停在长桌的一头,正对鸟嘴的方向,两手撑在桌面上,意犹未尽地仰头问杜乔,“你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了,开始吧。”杜乔正打算重整精神,就听纳兰双又突然道:“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个深井冰啊啊啊啊啊!修修修!再修剁手! ☆、太聪明了   “这两盘肉......”纳兰双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桌上除了水果拼盘还有其他东西,她思维发散了一下,稀奇地问道,“你们这儿也有喝酒吃肉的习惯?我们文学作品中常出现的是......白酒配牛肉,你们这是——红酒配火腿?”   话题被纳兰双自动拉回到杜乔擅长的领域,他无比之开心地轻松回道:“哦?文化果然有互通之处,待会儿我再告诉你。”   杜乔整了整西装袖口,也不着急问纳兰双昨天问题的答案,这跟他的处事美学不相符。他既然已经在她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就自然不会在意多花费今天这一晚上的。毕竟,如果因为一步之差而导致满盘皆输,那才叫亏损严重。   有时候,气氛是能影响一个人判断能力的。   杜乔自信地往前走了两步,两手伸出随意放在了身前的桌面上,也不见他动作,看似木制的桌面突然“啪”一下亮了。   一道炫目的灯光从顶上直直射下,将桌面劈成上下两半,灯光宽度正好约有一掌宽,将一排摆放整齐的酒瓶精确地包在光线里,跟那些酒瓶马上要开始走秀似的。   “第一课,”杜乔抬起两手,做了个两手平摊的动作,跟一个欢迎客人来到他自己王国的君主般,自信中又带着炫耀地笑着对纳兰双压了压嗓音,手势一变,指尖正对那一排酒瓶,道,“我们先来认识一下——红酒的酒瓶塞。”   纳兰双侧头,与他视线不由相接,杜乔示意她的注意力跟着他的手走,他右手手腕往下一转,掌心朝内一张一蜷,手腕再一抬起,紧握成拳的右手随即便探到了纳兰双眼前。   杜乔跟变魔术似的,掌心向上,缓缓展开修长五指,露出包在其中的三个酒瓶塞。   纳兰双:“......”   作为一个围观过刘谦闪亮出世又跌落神坛的天-朝吃瓜群众,纳兰双表示心情很复杂,这就跟吃过大鱼大肉的人,你给他一根火腿肠,他根本兴奋不起来一个道理。   纳兰双面无表情地抬眼,杜乔一脸的得意差点儿就绷不住了,他清咳了一声,果断而迅速地手掌一动,指头一撮,将其中一个酒瓶塞用三指夹住了:“我们依次来认识一下这三种瓶塞吧”。   在跟纳兰双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杜乔的反应速度愈发得快了,他似乎已经被她打击出了免疫力,“一计不成自我圆场再生一计”已经成为了他最基本的行动准则。   他手上分别是两个橡木塞与一个塑料塞,杜乔躬身半趴在桌面上,用左手手肘支撑着身体,将酒瓶塞一个个转到纳兰双眼前,挨个解释:“这种是一体成型的橡木塞,是用一整块橡木制成,造价是50欧分。”   “而这个呢,是用橡木碎二次压制的,造价是0.5欧分。”   “最后这种,塑料的。”杜乔把前两种橡木塞递给纳兰双,自己将那个白色半透明的瓶塞夹在指尖来回转了转,笑着问她,“你觉得,哪个瓶塞现在用得最多?”   纳兰双连想都不用想,自然而然地便回他说:“第一种多用于贵的酒吧,第二种应用更普遍。”   杜乔闻言直接笑了,纳兰双的回答显然在他预料之内,他也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身子往前一探,一张帅脸就快要贴在她脸上了:“那这种塑料的呢?你为什么不选它?不喜欢吗?”   纳兰双反正也阻止不了杜乔撩自己,她便连躲都没躲,鼻尖擦着杜乔的鼻尖,冷淡而又自持地乏味道:“不那么——好看。”   “所以这种酒瓶塞,是绝对不会配给需要外销入你们中国的红酒的,”杜乔笑道,“市场调查说,塑料瓶塞最不得你们中国人喜欢,你们觉得它特别廉价,但其实呢,它的密封性却是最好的。”   “所以,我还需要在酒会上,向大家介绍每款酒的酒瓶塞?”纳兰双的一手托着一个酒塞,无视杜乔还算有理有据的地图炮,调侃道,“老师,您是不是跑题了?”   “或许有这个可能呢?”杜乔故意偏了偏鼻尖,去蹭纳兰双,“如果有人果真对酒瓶塞很重视的话,你也需要能够应付得了他的,不是么?”   “说的也是,”纳兰双也不再反驳,她抬手掐住杜乔“图谋不轨”的鼻尖,跟他四目相对,学着他的语调,压低了嗓音缠绵地道,“老师你先告诉我,这场酒会真的会如期举行吗?”   杜乔闻言一怔。   这不怪纳兰双想得多,我大□□的周幽王绝对跟杜乔是一路货色,如果她的红酒培训师没有换成杜乔,那么她还不会怀疑,可如今杜乔这一幅大开方便之门撩妹谈恋爱的模样,任谁都会怀疑,这场酒会恐怕就是一个幌子。   “当然,”杜乔鼻子被掐着呼吸不畅,他提着嘴角笑了,瓮声瓮气地说,“我若是那么昏聩,恐怕明天就要丢掉工作回家啃瓶塞了。”   他一双灰蓝色的瞳孔里眼波流转,什么叫做眼神带钩子,纳兰双也算是知道了,她一想到这货眼珠一转就能勾出一票人的芳心就蛋疼,就势就拧着他的鼻尖多停了三秒钟。   等她撒手,杜乔赶紧揉鼻头,他鼻尖通红一片,倒是又滑稽又可爱。   “继续吧。”纳兰双抱着两臂老神在在地往后靠坐在椅背上,心说,我看你还能怎么装逼。   事实证明,杜乔的确还能更装逼。   他能把红酒斟出一股子艺术感,跟懂茶的人斟茶一般,酒瓶一倾间倒出的数量都能分毫不差得掌握住。光是学倒酒,纳兰双就花了一晚上。   红酒不能倒太多,一杯不过三分之一的量,手上劲道把握不住,倒得多了就显得业余了,更别说动作流畅的美感能使倒出的酒,自带三分醉人的气息。   “我总觉得,你请两个翻译全程跟着你的侍酒师,会比培训两个对红酒一无所知的门外汉更加有效率,花销也更少。”就算杜乔保证在酒会一事上不会欺骗纳兰双,但纳兰双依然对他持有怀疑。   她手上劲儿不大,托举着红酒瓶异常得吃力,她边回忆杜乔倒酒的姿势边一心两用问他说:“我还是觉得,你一定另有目的,就算没有目的也......另有安排!”   杜乔让她的执着给逗笑了:“哦?那你觉得,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跟安排?”   “语言不是一个短时间内就能有所提高的东西,尤其是口语。”纳兰双说眯眼道,“更别提你还知道我语言不好,没有天赋。你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她视线忖度地凝在杜乔的脸上,杜乔任她打量,悠闲地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他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将西装小马甲莫名就穿出来了一股子色气,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了话题道:“宝贝儿,倒酒这个动作虽然很简单,但是我觉得集中注意力依然是必要的,你的聪明会使你的精力不那么专注哦。”   “所以呢?”纳兰双顺着他问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杜乔摊开两手道,“你很喜欢追根究底。”。   “那你喜欢什么?”纳兰双反问杜乔,他俩的对话在三言两语间跑偏了,“赚钱,跑车,红酒?”   室内的温度有点儿高了,杜乔正在解衬衣袖口的扣子,想要将袖子翻着上去,他闻言笑出了声,说:“宝贝儿,你真是有——”   “——我猜,”纳兰双歪着头打断了他,拧着眉头表情越发认真地又将话题带了回去,“你肯定也知道请个翻译跟着侍酒师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你既然需要我又当翻译又当侍酒师,恐怕是因为那天的酒会上你需要我亲自在场,并且我一定要能同时具备品酒跟语言两项技能,你到底有什么安排呢?还是......你想带着我去见什么人?”   杜乔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他嘴角抽了抽道:“宝贝儿,停!”   “我猜对了?”纳兰双盯着杜乔的双眼,眼瞅着他一幅心虚的模样,语气笃定地道,“说吧,你到底想带我去见谁?”   杜乔这辈子都没这么强烈的挫败感,他在纳兰双的注视下,当真是无处遁形,连谎话都编不出来了,他破罐子破摔地垮着肩膀叹了口气道:“我父亲!”   “?!!”纳兰双没听清,“谁?”   “我父亲!我父亲那天也会来。”杜乔长翘的睫毛一眨一眨,他的打算提前被纳兰双识破,他郁闷至极地说,“你下次可不可以不那么聪明了?要是这样,还怎么给你惊喜呢?”   双·福尔摩斯瞬间就跟被雷劈傻了一般,她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发出一个:“啊?”   见神马父亲啊?他俩还没开始谈恋爱呢啊!   纳兰双缓不过劲儿了:“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啊?”杜乔耸肩道,“反正他回来,你又在,见一面有什么问题吗?”   “......”纳兰双让他淡然的语气又给惊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家里有点儿事儿,然后又生病了!天天跑中医馆......外加继续卡文......这两个磨人的小妖精QAQ 不会坑!再次强调不坑!QAQ 我知道再不更新冬天的土都要冻住了,雪都下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罪......阿门...... ☆、谈恋爱啦   这兄弟俩果然是从一个姓氏里出来的,谈恋爱怎么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关系还没确定,就要见家长,能不能别这么逗?   “我不见!”纳兰双回过神,直接便道,“你开什么玩笑?!”   杜乔眼瞅着纳兰双都快跳起来了,除了昨天晚上,他还从没见过她对什么事儿有这么大的反映过,感觉倒是颇新鲜,他迅速抓住聊天的中心,分析出了纳兰双炸毛的原因:“亲爱的,见家长在你的国家,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吗?”   “难道在意大利不是?”纳兰双试探反问。   智商也算时刻在线的杜乔登时噎住了:“......”   纳兰双一不小心就给杜乔挖了个坑,杜乔发现自己不管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行:他如果回答“是”,那么纳兰双八成就被吓跑彻底不会去了,如果他回答“不是”,则可能又会让纳兰双产生一定的心理落差。   所以,到底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杜乔跟她一直保持对视的双眸开始不停地眨啊眨了,他边眨边试图转动眼珠,将视线往纳兰双身边挪过去,毕竟一个人眼神一开始飘忽不定,说的话也就不那么让人觉得真诚了,提前移走它们,也算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很难回答吗?”杜乔的踟蹰还是落进了纳兰双眼中,话题的主动权又瞬间被她夺了去,她抱着双臂,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大有“编啊,我看你能编个什么答案出来”的意思。   连谈个恋爱都选了个“hard模式”的杜乔先生,嘴角一抿,又抿出了一丝回炉的优雅与从   容,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亲爱的,这个是要分人的,比如我,我就认为它的确很重要,虽然在大多数意大利人看来,它没有那么重要。”   他直接开了一个大的地图炮,黑了全民族,成功地踩着同胞的后背爬了上来,不要脸的功力瞬间max+。   纳兰双:“......”   果然是位情场老手,在“不要脸”这方面上,纳兰双甘拜下风。   于是问题又抛了回来,她到底要不要去呢?   “我告诉你啊,不管重不重要,我都不要见你父亲!”纳兰双反应迅速地道,就算她身在异国他乡,就算她还不清楚到底对于意大利人来说,带异性见家长有没有那个意思,她都会事先用她根深蒂固的本土思维模式去加以衡量这项行为,她觉得现在见家长不合适,所以她依然不能接受。   “哦,亲爱的,你这样不行。”杜乔迷魂汤也灌了,发现纳兰双依然没被迷惑,深感不解,她怎么就不能感动一下,软化一下呢?他只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软的不行来硬的。   杜乔笑得一派情深义重的模样,眼神里像是带了钩子,嗓音压得也是诱惑力十足,他跟说“亲爱的你今天好漂亮”一样的口吻,看着纳兰双道:“如果你不去,可就违约了,你知道违约的后果是什么吗?”   纳兰双:“......”   刚说他“不要脸”简直就是轻的,这有两秒吗?就直接上升到“臭不要脸”的程度了。   “我给你说,我今天还就——”纳兰双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聪明的人大多还真比不那么聪明的容易走偏,她两手一叉腰,跟杜乔的“臭不要脸”登时就杠上了,“——我就违约不干了,你倒是把合同拿出来,我看看我能有什么下场?”   杜乔:“......”   纳兰双有恃无恐地跟杜乔大眼瞪小眼,心道:赔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称斤卖了,要不然色胆突起一下,把我抗回家当压寨夫人。横竖也就是彦青那句话,就冲公子您这倾国倾城的容貌,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呢!   人要是耍起来无赖,还真是没办法......   合同上虽说按照正常法律程序的确写有“若违约,则需赔偿相应经济损失”云云,但杜乔也不会真那么没有绅士风度地拿赔偿去难为她。   杜乔这边对策还没想出来,那边纳兰双又给他补了一刀,他顿时觉得,他的人生已经不是“hard模式”了,而是他刚选完“hard模式”,游戏就黑屏自动关闭了。   “而且我告诉你,”纳兰双认真地道,“你合同上必须没有写需要我见家长,那天我见不到你父亲,就不说什么了,要是见了,我也有权告你。因为见家长这是附加项目,你可没有写进我所需要服务的项目里,我有权拒绝,也有权因为这个终止合同。”   杜乔:“?!!”   且不说“见家长”是否受法律条文约束,单说纳兰双这反应速度,杜乔就已经无从招架了。   口头上拿合同激一激对方那是情趣,真要一条一条跟对方面对面掰扯法律条文,那他这恋爱就别想谈了,这叫双商低,没脑子。   问题又被抛回到了杜乔面前,他那个注定要出席分公司酒会的父亲,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跟纳兰双共存呢?纳兰双作为主要侍酒师之一,她不可能不跟老板见面打个招呼啊?   如果智商能充费,杜乔估计此刻都能选择把整个米兰分公司的可流动资金都扔进去,一次性给他冲到无敌的境界。   他俩在一个摆满了红酒,代名词是浪漫的房子里,互相对峙,僵持不下,纳兰双的手机突然这个时候唱起了歌,僵局莫名其妙就被打破了。   杜乔明显松了口气,纳兰双一脸状况外地将手机掏了出来,道了声抱歉。   在这种一对一的工作时间里,手机没有调振动或者静音是她的不专业,接电话就更不怎么礼貌了,纳兰双正要按掉来电,手指都悬在了屏幕上方,这才发现那屏幕上的,是一串加了0086的冗长的手机号码。   这是——从国内打来的......还是未知来电?这个点儿国内都凌晨三四点了?打错的可能性不怎么大吧。   纳兰双只犹豫了一瞬,抬头跟杜乔又道了声抱歉,果断按了接听键:“喂!您好,请问是——”   纳兰双话未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人给打断了。   杜乔的中文还没启蒙,目前还只停留在能听懂“好”“你好”“谢谢”“再见”“甘甜甜”“纳兰双”这五个词上,也不知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两秒,只听纳兰双突然惊诧地不由自主扬了扬嗓音,惊诧道:“——路祁安?!”   旁听的杜乔一脸懵逼。   纳兰双眉头越皱越紧,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情绪不怎么稳定,嗓音忽高忽低,像是个压着哭腔的中国女生。   纳兰双一直沉默着在听她哭诉,间或温声说上一两句,像是在安慰对方似的。   杜乔视线一直凝在纳兰双脸上,见她表情越发得凝重后,自己不由也生出了几分担忧与紧张。   约莫过了有五六分钟,电话那头又换了个男声,那男声嗓音清朗华丽,还带着点儿少年的感觉。   杜乔的担忧瞬间就有点儿变味儿,结果纳兰双客气地跟对方道了声:“你好。”   听懂了的杜乔,一颗适才揪起来的心,就登时落了下去。   纳兰双似乎是在跟对方确定什么事情似的,不住地应承着“好”。   等她挂了电话,不待杜乔出言询问,纳兰双抬眼舔了舔嘴唇,踟蹰了一番后,神情凝重又   认真地仰头看着杜乔说:“帅哥,我确定我要毁约了。”   杜乔:“?!!”   “江湖救急——那什么,不是,这话要怎么翻译?”纳兰双偏头纠结了纠结,也没纠结出个结果,只能用英语直白道,“我要给朋友帮个忙,很急,她明天的飞机,晚上到,然后我要一直陪着她,可能有一阵子都不会有空闲时间,你的酒会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参加了,对不起。”   杜乔道:“亲爱的,你不能——”   “请个三语翻译跟着你们的侍酒师吧!”纳兰双又抱歉又解气地踮着脚尖一拍杜乔的肩膀,道,“我违约,我赔钱,你也别客气。我朋友自己是豪门,又绑上了个豪门,豪门人说了,违约金他赔得起!”   “......”杜乔闻言差点儿呕出一口血,“不是,亲爱的你——”   “乖,听我的话,”纳兰双不容他反驳地一挥手,杜乔一张美男脸都快绿了,纳兰双深谙“打个棒子给颗甜枣”的精髓,气完杜乔赶紧捋毛补了句,“那什么,这事儿是我不对,你不是要谈恋爱吗?我谈,我忙完朋友这事儿,就跟你谈恋爱。”   差点儿就要被气得厥过去的杜乔,突然就被这句话给治愈了。   杜乔不信追问道:“你说真的?”   “真的!”纳兰双深觉这哥们儿也真不容易,就当是补偿他一下吧,说不准等她忙完这小半年,杜乔就把她忘了,另结新欢了也说不定,她深吸了口气,两眼直愣愣地对上他双眸,竖起一只手,诚心实意地道,“我发誓!”   杜乔硬压着面部肌肉没当场做出副欢天喜地的表情,内心里不由留着两行泪,举着手指比了个“V”。   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杜乔心道,他追了那么久的人,就然让一个电话就给搞定了......   不过,纳兰双连毁约这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他也就不太能期待她忙完,还记得答应他谈恋爱的事儿了,于是,杜乔面情猛地一敛,沉声硬气地跟纳兰双讨价还价:“不行,不能等你忙完,就现在,现在就答应,我们现在就开始谈恋爱。”   纳兰双:“......”   纳兰双的如意算盘登时就裂成了两半,她嘴角抽抽地心想: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以,卖_身就有点儿过了。   “我信不过你了。”杜乔凉凉地掀了掀眼皮,硬气中又带着点儿若有若无的忐忑,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他甚至是个手上连王牌都没的人,追人追到这份儿上,也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简直是全新的体验。   纳兰双正想继续流氓一把,无赖到底,直接甩上一句“爱信不信,不信滚蛋”,见状忍不住就心软了。人家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她这是欠人的心软啊。   那就各退一步吧,纳兰双思忖,不过她还是得掌握住主动权,不然一旦谈起恋爱,杜乔一定能用他丰富的经验彻底将她打(俘)败(获),她总得给自己留点儿能够撤退的余地。   “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谈恋爱,但是就想你说的,我是不会同意跟你先同居的,谈恋爱就是谈......”纳兰双说着说着就无法给谈恋爱下定义了,博大精深的中文,从言字旁就能看出来谈恋爱的精髓是言语,但其他语言就不能办到了,她嘴角抽了抽,只能强调道,“非身体交流的谈恋爱!”   她边说,杜乔边笑,他觉得纳兰双连讨价还价都能可爱到如此地步,他是真心觉得,花了这么长时间追她,当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如果你同意,那我也就可以答应你。”纳兰双继续说道,“成——”   纳兰双疑惑的尾音还没从喉头中出来,嘴角就让亲了一下,话音登时就被掐死在喉中了。   “——成交,亲爱的。”杜乔替她补齐了结尾的最后一个词,将疑问改为了肯定,他故意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眉眼一弯,单边眼睫诱人地眨了眨,眨出一片惑人的味道,像是初见时那样,跟只张开了全被尾羽的孔雀似的。在他看来,游戏跟恋爱肯定是一样,只不过,先把人先牢牢抓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想比来说,虚无缥缈的承诺,那根本不靠谱。   纳兰双被他亲得一愣,神还没回过来,颜控因子就被他勾了出来,她怔忡地眨了眨眼:妈蛋……真的有点儿帅,怎么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大后天还要做三天检查......今年简直是悲催的一年......希望明年一切顺利!!!能多码字!码字!码字! ☆、正文完结   “亲爱的,”杜乔亲完人,智商“蹭”地就蹿了起来,似乎亲纳兰双能从她那儿抽取点儿智商似的,他得意洋洋地道,“既然你都违约了,那么我带你去酒会见我父亲,你就不能阻止了吧。”   纳兰双整个人还处在被他美色迷住心智的状态下,她闻言还有点儿懵,第一次被杜乔带走了节奏:“啊?”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话题怎么又回来了?他俩刚才讨价还价的起因不就是因为她不想见杜乔的父亲吗?   “你看,亲爱的,”杜乔开始绝地反攻,他往后退了两步,表情一肃,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头就给纳兰双解释道,“开始我说见父亲,你认为我们还没有什么关系,去见我父亲不合理,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是恋爱关系了,我带你见我父亲,很有道理,你没理由拒绝了。”   纳兰双:“?!!”   “刚才你可以反驳说不见的原因是——我们之间还有合约关系,你认为见我父亲属于附加服务项,你有权拒绝。可是现在你已经违约了,我们之间的合约已经终止,所以,你也就没有立场拒绝了,对不对?”   纳兰双:“?!!”   “再说,你离开Modena的那天晚上,你给我念了那么一堆中国优美的古诗词,都是在歌颂天长地久的爱情与婚姻的,但是婚姻不能没有双方家长的祝福,对不对?我带你见我父亲,这样,我们一半的祝福就得到了,你对我也能更信任一些,我对你也能更认真一点。我之前说过,我会好好跟你谈恋爱,并且,让爱情走得更长久。”   纳兰双:“!!!”   杜乔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摆着指头凹造型,还真给纳兰双说出来了个“一二三”,条条都让纳兰双的确不能反驳,她也的确连嘴都没张,只瞪着双漂亮的杏眼,就已经能表示出她内心复杂的心情了。   纳兰双让他最后那两句“得到家长的祝福”与“让爱情走得更长久”瞬间击中了心房,她想:她坚持了这么久,不就是想得到这样认真的对待吗?如果杜乔真的这样对待她对待爱情,而不是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及时止损、随性、不上心,纵使他们向其他情侣那样,经过了相识相知相爱,但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的,她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爱情,本就该是这样,从一开始就打着向婚姻的终点进发的主意,才能更动人,不是吗?   “你是在说真心话吗?”纳兰双让他当头一通比表白还劲爆的话搞得更加的疑神疑鬼,她皱了皱眉如实疑道,“你当真这么想的?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江和山都能移走,但人的本性是改不了的,我怎么总觉得......相信你有风险呢?”   “所以我要带你去见我父亲。”杜乔也不恼,笑着弓下身子,跟她四目相对,再没有用之前那样带有刻意的迷惑性的语调和笑容,他直白而真诚地道,“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一样,能让我愿意花费这么多心思对待,所以我想,恐怕我将来也很会愿意,将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   他认真的时候更迷人,纳兰双仰头凝视着他那双灰蓝色的双眸,突然也笑了,她笑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吓了杜乔一跳,杜乔眼睫一眨,也不动。   两秒后,纳兰双凑上去在他嘴角上碰了碰,又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喂,我发现,你的眼里也有星星。”   他俩就维持着这么一个诡异变扭的姿势,“噗嗤”一声,都笑了,连心底都又柔软又轻松。   ******   第二天,杜乔就以纳兰双男朋友的身份,陪她去机场接人。杜乔前后加起来,也算是熬了三个月终于熬出个正宫的身份,这个时长已经打破了他人生中的记录。   而在他跟纳兰双接下来的相处中,更多的人生记录,他有预感,也将会被打破。   快到中午的时候,纳兰双口中的“朋友”跟“朋友绑上的豪门”一起从机场出口中现了身,鉴于这一对也算是间接促成了他跟纳兰双,他直接就把他们当成了纳兰双的“家人”。   纳兰双刚给路祁安与她男朋友打了个招呼,就见杜乔一本正经地往前跨了一步,笑容真诚阳光,举手投足自带贵气,他率先向路祁安伸手,用苏到入骨的英式英语自我介绍,第一次正式启用“纳兰双男朋友”这个身份,得体地微笑道:“路小姐您好,我是纳兰双的男朋友Duccio Di Maggio,您可以叫我杜乔。”   他笑得太漂亮,把本是一脸愁容的路祁安都晃瞎了眼,她愣愣地跟他点头道:“您好。”   “希望您在米兰的这段时间,我可以帮到您。”他客气地跟她握了握手,猜到了他心思的   纳兰双,在一旁又无奈又想笑。   杜乔又跟路祁安男朋友握了手,待他回头,他向纳兰双挤了挤眼,得意地挥了挥右手,做了个口型说:“你的家人我见过啦!”   纳兰双没憋住,又笑了。   ******   又几日,红酒晚宴。   台上的彦青跟另外一位侍酒师向大家介绍了红酒后,台下的纳兰双就被杜乔拉着见了他父亲。   “嗨,爸爸。”杜乔揽着纳兰双,终于如愿以偿地对他的父亲笑着说了句,“这位就是纳兰双,我的女朋友。”   闻言微微有些尴尬的纳兰双,此刻突然心想:其实吧,这句话才代表着,杜乔“烧脑的爱情之旅”才真正地正式开始。杜乔先生,你做好准备了吗?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要准备考试的,但是因为又生病了,吃药吃出了不良反应,舌头肿了,嗓子也哑了,不能考口试,被迫得到了四天假,所以就想赶着把纳兰这篇弄完,不想拖到年后了。 大家也被我拖了这么久了,越拖越觉得不好意思。 我虽然一再强调不坑,但这篇的确是烂尾,刻意完结了,我承认。 纳兰这篇我也是码得非常不满意,但是码得很认真,我想从我一直修修修大修小修好几次中,大家也能看出来。 但是改了以后我还是非常不满意,本来他俩有一个特别劲爆(非-黄-暴)的故事主线,是在甜甜姐这本里定好的,所以纳兰的智商才会定这么高,但是严打不能写,所以我一再改大纲,拖了将近一年都改不到满意的了,仓促开坑,然后就把自己跟大家都坑了,而且一路卡文卡下去,翻来覆去各种花式卡。 卡到这儿,是实在卡不动了,时间精力耗费了太多,我想我也快把大家心里的那点儿期待给卡完了。 就这么遗憾地完结吧,这篇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教训,下次绝对不能这么开坑了。 等严打过去能写了,会再重新开一篇写原来的故事。 如果大家还有兴趣的话,以后再来看吧~ 给大家鞠躬道个歉,你们等我这么久,我却还是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就让我们把纳兰这个遗憾都永远地留在旧年里吧,新春开始,会用更好的文来补偿大家,并且全文存稿,拒绝断更。群么么哒~ ☆、番外二(完)   卢卡坐在沙发上,目光直视正前方,肩背挺直,两手平放在膝头,倒扣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卢卡的正对面是位坐姿霸气的中年男人,男人左边是一脸好奇的温婉中年妇女,右边是位眉目冷淡的年轻少妇,少妇身后大马金刀岔腿斜坐在沙发靠背上的,则是位相貌稳重的青年。   而卢卡身后,则是两年没回国,刚进家门就直接被罚举着盆水靠墙蹲马步的甘甜甜。   卢卡的视线时不时往身后斜,他忐忑地简直就像第一次扛枪上战场一样,虽说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功课:恶补了各种有“女婿第一次上门”桥段的中国电视剧电影,在银行兑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人民币的礼金,又搜刮了杜乔酒窖里年份最悠久的两瓶葡萄酒。   却不料,他的老丈人比较独树一帜,这些东西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让卢卡扔在了客厅茶几上,张嘴就来了句:“甘小二,你终于舍得带着你男人回来了?去吧,自己搁墙根儿领两个小时的罚。”   卢卡跟着甘甜甜突击了两个礼拜的汉语,直接跪给了甘爹带着点儿霖城口音的家乡话,他正一脸愕然地低头准备等甘甜甜给他当翻译,却不料甘甜甜二话没说,抬手轻拍了拍他后腰,自己直接掉头进了厕所。   片刻后,她端着个水盆出来,背靠客厅的墙,两手高举水盆过头顶,一声不响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动作娴熟、面部改色,显然是以前没少被罚过,卢卡心想。   “卢卡先生,请坐吧。”甘爹不懂英文,他眉目严肃,伸手一比对面沙发,卢卡就明白了。   卢卡惴惴不安地用蹩脚的中文僵硬地道了声谢,不由舔了舔下唇,按着老丈人的指令,坐下了。   这一坐,就愣是坐满了两个小时。   卢卡大气不敢喘地等着甘甜甜领完家罚,颤颤巍巍地将水盆送回厕所再回来在他身边坐下,心疼地差点儿就扑上去给她捏捏胳膊捏捏腿了,结果他愣是让甘甜甜一个饱含警告的眼神给阻了动作。   “老了老了,”甘甜甜半瘫在沙发背上,瞥向对面,扶着腰喘着气用中文给父母撒娇说,“我这腰都要断了。”   甘甜甜的哥嫂闻言都抿唇微微憋着笑,甘爹却抬眼直直对着卢卡问了句:“卢卡先生,您休息好了么?”   卢卡只听懂了老丈人在叫他名字,他茫然抬头,只见老丈人已经站了起来,他给了卢卡一个威慑力十足的眼神,背着手往大门方向走了过去,他抬手拧开了门锁,推门出去了。   卢卡瞬间心领神会,也赶紧起身跟上。   卢卡甫一出门,屋里剩下的人都登时跳了起来,甘甜甜拖着副刚受过折磨的残躯,直接扑倒在她哥甘哲的后背上,哀嚎道:“咱爸不是要带着我男人上天台吧,外面零下十度,楼顶雪还没化呢!”   “红花油,冻疮霜,夹板,绷带,止痛药我都备好了,”被女婿一张帅脸就征服了的甘妈柔声安慰甘甜甜,“别怕,急救中心离咱家也近,耽误不了最佳救治时间。”   甘甜甜:“......”   “嫂子!”甘甜甜只顿了一瞬,她趴在甘哲背上,伸出胳膊竭力够叶纯的肩膀,干嚎救命,表情夸张犹如马景涛,“我爹最疼你了,你快去求我爹手下留情啊!我男人清修不过十余载,他干不过我爹五十年的盖世神功啊!”   “行了,别演了。”叶纯笑着揶揄她,“就搁你男人背后撒泼打滚,你怎么刚才不当着他面儿这么闹?”   回家一秒就变蛇精病,一点儿不像30岁人的甘甜甜,闻言清咳了一声,眉头一动挑开了一个又端庄又感性的笑容,她从甘哲背上下来,抬手捋了捋发梢:“我去天台观战,各位,来否?”   甘哲嫌弃地斜了自家妹子一眼,他探手搂着叶纯的腰跟他妈质疑道:“就她这副样子,哪天原形毕露,妹夫会不会退货啊?”   甘妈:“啊?”   甘甜甜闻言伸腿就要踹甘哲,腿抬半空让叶纯给挡了回去,她犹不死心,旋身再出腿侧踢,叶纯一把推开了甘哲,跟甘甜甜俩人从门口一路打上了楼梯。   甘甜甜腿软,力道不足,跟叶纯正面硬杠了几脚,越发得力不从心,她借叶纯的力道往上跃起,正好落在楼梯半中央,她给叶纯抛了个飞吻,拔腿就往天台跑。   叶纯轻笑了一声,她转头跟斜倚门框看热闹的甘哲甘妈交换了个眼神,心知肚明甘甜甜看来是真担心卢卡被甘爹打残了。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甘妈笑着说,“看看咱们家这位新成员,能在你爹手下撑多久。”   楼顶天台,温度怎么也没屋里暖和,卢卡同学好歹也曾是寒冬腊月里练过的,到底没上去就一个喷嚏打出来,干爹跟他隔着五步面对面站着,嘴上不说,心里却点了点头:身子骨不错,加五分。   卢卡姓什么甘爹是不知道的,毕竟他那名字罗里吧嗦一长串,在不会外语的人看来,跟念咒语没什么区别。   甘爹就一句一个“卢卡先生”,把“卢卡”直接当他姓名了。   “请吧,卢卡先生。”甘爹伸手一让,一幅武学宗师的架势立马就端了出来,那是跟甘甜甜那三脚猫功夫的弱小气场完全无法比拟的。   卢卡登时就肃然起敬,穿着皮鞋微微活动了下四肢关节,抬腿就朝老丈人劈了下去。   来前“吃里扒外”的甘甜甜就给卢卡普及过他们家功夫的精髓乃是“近身”,还亲自师范了两招,教他怎么见招拆招,却不想面对甘爹这个接招出招的迅猛速度,卢卡连拆招的机会都没。   甘爹年过五十,每日依旧天不亮便上天台练武,身子骨硬朗得堪比他正壮年的大儿子,他见卢卡攻来也不急着躲,直到他腿风已到脸前才迅速侧身,下盘一沉,他抬手托住卢卡长腿顺着他力道往下牵着一砸,卢卡登时就在雪地上先劈了个叉。   卢卡:“......”   “再来。”甘爹稳当当地站在他身后,负着双手等他起来,卢卡一脸懵逼地起身,拍了拍腿内侧的雪花,又拉开了个攻击的架势,虎虎生威地向老丈人又出了一拳,然后——   甘爹他错步近身侧迎着卢卡贴上去,五指做抓状,顺着他长胳划下来,卡着他关节向外发力阻他去势,一腿曲起就往他小腹撞了过去。   卢卡“噗”一声被撞得向后退出两步,后退的脚步带出一路细碎的积雪。   “再来!”甘爹重又负手站立,冲卢卡招了招手。   卢卡同学眼泪都快下来了,太惨了,别说还手了,这种出不到两招就被K.O的感觉简直酸爽。   他硬着头皮又冲上去,心想甘甜甜果然没说谎,她看来当着是打小偷懒过来的,不然就她爹这功力,甘甜甜能学到一成就不错了。   大部队正好这时候上来,甘甜甜一马当先就瞅见了卢卡被她爹压着打的惨状——他不是扑进雪堆里就是趟进雪堆里,整个人都快被滚成个雪人了。   “真惨啊......”甘甜甜简直不忍心看,在她家,能不被她爹揍成这副熊样子的也就她嫂子叶纯了。   “爹下手真轻。”甘哲撇了撇嘴,压着嗓子说,“女婿待遇就是比儿子好。”   “可拉倒吧,”甘甜甜抬手挡住双眼,心疼地转头反驳道,“他身上肯定青了你信不?爸连内劲都用上了,爸打你用了吗用了吗用了吗?”   甘哲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作为新晋奶爸,他倒是很能懂他爹的想法:“谁让这小子要把他养了快三十年的闺女给留在了国外呢。人家嫁女儿顶多嫁外省,你都嫁外国了,逢年过节还再难见着,他想生吞活剥了那小子的心都有。我幸好是个儿子,我要是也生个女儿,绝对也这么对付未来的上门的女婿。”   他这么一说,甘甜甜身旁的甘妈也点了点头,甘甜甜便说不出话来了。   “放心吧。”甘甜甜的嫂子叶纯在旁边安慰了安慰她,视线不离战场,了然地轻笑了一声道,“他顶多也就青一青肉厚的地方,关头筋骨都伤不着,咱爸可爱惜着他呢。”   她话音未落,甘爹托着卢卡腋下,借力将他扶正了,卢卡总算是没再摔进雪堆里。   “就到这儿吧。”甘爹板着一张脸笑也不笑,他连楼口那一堆人马看都没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只依旧固执地用中文对一脸茫然的卢卡说,“下盘不稳,四肢力道倒是够大,变招不行......你们外国人呐,看来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于功夫一途啊,不会活学活用。”   他话说得认真,还顺带开地图炮一脸坦然得客观地嘲讽了一番除过大中国以外的武人,卢卡两眼已经转成了蚊香圈,只按照甘甜甜之前的吩咐,听不懂的时候就点头,因为“岳父的话都是对的”。   他一点头,甘哲就喷了笑,卢卡闻声一转头,瞅见甘甜甜那龇牙咧嘴惨不忍睹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他好像被收拾得有点儿惨,好丢人啊......岳父不会不让他带着甘甜甜回意大利了吧.....   “好了,下楼吃饭吧。”甘爹发泄了心中怨气,步履又轻快了三分,他又一拍卢卡肩膀,不理他突然呆滞的表情,越过他径直就下了楼。   卢卡在他后面一副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小媳妇模样,甘甜甜登时就心疼地迎了上去。   甘妈笑着摇头也下楼去准备晚饭,见人一走,甘哲赶紧就出声对着甘甜甜的背景仗义地道:“我且给你透个信儿啊妹妹,咱爹可让我给买了四瓶55度的西凤酒,给你男人默个哀,去把床铺软和点儿,晚上他好过不了。”   正奔向自家男人的甘甜甜闻声顿了脚步,脚下一滑差点儿平地摔跤:“?!!”   *****      晚上,连对门叶家的老两口也来了,一屋人热热闹闹地凑成了一大桌,甘爹豪气地把卢卡带来的红酒都开了,四瓶西凤酒蹲在地上连动都没动。   甘爹板着脸,依然连笑都没露一个,他给叶爹倒了杯酒,突然大着嗓门就说道:“我这女婿啊,比甘哲强多了!我满意,来!喝酒!这可是人家从国外带回来专程孝敬我的!”   正低头啃鸡爪子的甘哲闻言抬头:“?!!”   正紧张地时刻等着甘爹下招的甘甜甜闻言抬头:“?!!”   这......这就算是过关了?   兄妹俩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都投向了身边的卢卡,卢卡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你们三个看什么看?”甘爹跟叶爹碰了个杯,低头呵斥道,“没看见你妈跟小叶子都举杯了?”   甘甜甜低声给卢卡翻译了,拉着他胳膊也赶紧跟着甘哲站起来,三人也捧了杯。   全家一屋人扬声道:“新春快乐!”   屋内喜气洋洋,屋外又下了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明天一早起来,整个城市必定将美如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答应的卢卡跟甜甜哥的见家长番外我这就交代了啊......遁走......也算是给大家拜个早早早早早的年! 下面会开始存《Listen》跟《青梅》,全文存!估计会在□□月开坑,哪个先存完就先开哪个,大家都不看的耽美就快存完了,三四月应该会开。 《Listen》里会有青葱的甜甜姐跟甘哲哥陪主角破个案,《青梅》里或许会有叶纯姐陪主角打个架,现代题材其实背景都架空在同一个时空,大家互相都有点儿联系,这是我的恶趣味。 【爱情至上】这个系列暂时不会开了,因为我其实不擅长写感情戏,上来就挑战了感情戏,简直是自虐的同时还虐了大家。 其他系列都是以剧情为主,后面几篇应该都是写剧情文。 再次对一直期待纳兰这篇文一直跟着追,但是被我坑了的读者们道个歉,我会用后面更精彩的文来弥补大家受伤的小心肝。 如果你们还喜欢我讲故事的方式,喜欢我文里的人物,就请继续留守吧,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最后的最后,大家新文有缘再见~新年快乐~挥挥~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